“只可惜,这才六年而已……”
如果说六年前,太宗孝文皇帝驾崩之时,天下人是哀痛欲绝,痛哭流涕,只觉得头顶上的天都塌了;
那大行天子启驾崩,天下人则更多的是唏嘘。
――无关乎天子启对天下人如何,仅仅只是因为天子启,在位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要知道如今汉家的通讯,依旧是以驿骑网络为核心,并以人力传递为主要手段。
说的夸张一些:时至今日,关东怕是都还有些穷乡僻壤,没有接到太宗孝文皇帝驾崩的消息。
对于天子启,寻常农人根本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印象,就不得不接受汉家新君继立的现实。
至于天子启做出的成绩,又或是对天下人的赏赐,如爵位、酒肉之类――也不能怪汉家之民不懂得感恩;
实在是天子启许下赏赐的诏书,太像过去的太宗孝文皇帝了……
哪怕知道太宗皇帝早就已经驾崩,但看到那一封封一如往常的赏赐诏书,天下人也还是想当然的将其归为:太宗孝文皇帝遗德……
至于为政措施,更是和太宗皇帝时一脉相承!
抛开一纸削藩策、一场吴楚之乱不说,单从汉家的行政刚略,完全看不出汉家的皇帝,在六年前换了一个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能从汉文帝手里接过汉家社稷,并让天下人丝毫感觉不到政权交替的动荡或阵痛――单就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天子启的成就了。
看了遗诏,又按惯例为大行天子启戴了孝,百姓们很快便又投入到紧锣密鼓的生产当中。
――秋收已过,凛冬将至;
再不抓紧时间补种宿麦,就要误了今年种宿麦的时节。
而在未央宫中,天子荣却是呆坐在宣室正殿的御榻之上,双目无神的低着头,任由手中的竹简悬在半空。
“陛下……”
“陛下?”
“――啊?”
“――哦……”
愣坐在御榻上,耳边突然想起憨货葵五的轻呼,刘荣一时间竟是慌了神。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葵五那一声声‘陛下’是在唤自己,才如梦方醒般回过神。
低下头,再度望向手中那卷竹简,刘荣的面上,也不由得再添几分怅然。
“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快……”
“就算没有母亲那声‘老狗’,也当再有个三两年才是?”
“更何况这一世,有孤太子监国,也替父皇扛了不少担子……”
打心里说:昨日上林苑,天子启从昏厥在田埂边,到后来被太后断定病危,再到之后的托孤、传位――这一整个过程,刘荣原先都不信!
原因很简单:在原本的历史上,汉孝景皇帝刘启,在位长达十六年之久!
就算这其中,有天子启强撑着身子,势必要再多扶少弱之君――汉武大帝多走几年的因素,也绝不可能单凭这一点,就让天子启靠‘撑’延长十年寿数。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所以,对于原本历史时间线上的天子启,刘荣一向是笃定的认为:天子启的寿命,本就是在位起码十五年!
至于栗姬那声老狗――刘荣大胆猜测:不过是天子启戏瘾大发,借此来试探栗姬而已。
故而昨日,刘荣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鸡脚,但心中却十分笃定:老爷子在演!
而且这一世,老爷子的戏,唱的还比另外一个时间线早了好几年。
有了这个底气,刘荣才得以处变不惊,拿出了从头到尾都近乎完美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