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杯水而已,说什么谢谢。”导演笑着看他一眼,忽然止了话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问他,“你一直戴眼镜?”
奚琢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下意识扶了扶镜框,点头,“我有点近视,一直戴。”
“好。”导演倒是没再继续问,笑了笑,朝他伸出手,“那先认识一下,我是李昀山。”
这个名字从对方口里冒出来的一瞬间,奚琢不由地深吸一口气。
难怪刚刚觉得眼熟!
他低头看了眼伸过来的那双手,又抬头望向对方笑眯眯的脸,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与紧张,“是《如梦令》的那个李导吗?”
李昀山笑眯眯地看着他,“哎,难不成还有第二个李昀山?那我得去见见世界上另一个我。”
奚琢眼睛都亮了,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我特别喜欢您的作品!《绒花》、《将门之后》……还有《如梦令》,都很好看!”
李昀山被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的都有点不好意思,“连《绒花》都知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了哈哈哈,看来是真的蛮喜欢的?”
“特别喜欢!”奚琢重重点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人家的手,脸一红,赶紧松开了手,歉意道:“抱歉,我太激动了。”
李昀山爽快地笑道:“没事儿,难得见到喜欢我拍的电影的人,我也挺激动的。”
这话当然只是说说的,李昀山在圈里是口碑的代表,自打凭借一部《绒花》成名后,之后的每一部电影都无可挑剔,一部胜过一部,只要演过他戏的演员,几乎都爆了。不过他对演员要求很高,演技一定要过关,没有合适的演员宁愿不拍。
喜欢李昀山导的片子的人多了去,绝对不像他说的是“难得”。
奚琢知道这是他在缓解自己的紧张,对他的好感更上一层。
李昀山的电影,画面、光影,都美到了极致,更难得是,每一部电影都有深意,并非为拍而拍,只这一点就已经超越了大多数的作品。
他一直认为能拍出这样的作品的人一定是个不错的人,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李昀山看他脸上表情松弛了不少,主动提起了剧本的事情,“我看了你写的本子,朝堂、江湖……”他从桌上摊开的一堆里捞出来一个,笑道:“我刚刚还在看,写的很有味道,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编剧?”
“还不是正式编剧呢。”奚琢被他说的不好意思,看了眼他手里的剧本,语气认真地问他,“您觉得剧本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李昀山沉吟片刻,动动手指,剧本哗啦啦翻动两页,他的视线停伫在某处,自顾自点点头,抬头看着奚琢,“是有点问题。”
这可是李导提出的问题,学习价值太高了,他一定得全部记下来回去仔细琢磨。
奚琢立马起来站在他身边,低头看着剧本眼神坚定,道:“您说,我都改。”
“……”这孩子怎么眼神坚毅地像是要去打仗。
李昀山轻咳一声,手指挪动,指着那处道:“就是这里,你写主角两个人……”
奚琢把他说的拿备忘录记下来,李昀山一侧头看见他这么认真,眼中漫上欣赏之色。
在这圈子里这么久,他是很久没见过这么认真的年轻人了。剧本是有点问题不错,但是没什么
大毛病,而且换个角度,正是因为不够老练,才更有灵气,拍出来后往往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些问题在他看来都是小事,稍稍改改就没什么,但没想到奚琢这么认真,李昀山本就对这个剧本特别感兴趣,这会儿连带着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也更喜欢了,忍不住偏头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不由地愣了一下。
方才正面相对时,眼镜挡着奚琢小半张脸,眼睛也叫那层镜片儿隔着,这会儿他注意力全在剧本上,因而半垂着头,眼镜往下滑了些,恰好露出整双眼睛,李昀山觑了一眼,把剧本合上了。
奚琢刚记录完上条提出的问题,一抬头看见剧本合上了,没反应过来,扶了扶滑落的眼镜,问:“怎么了李导?”
得,又给挡住了。
李昀山往椅子上一靠,椅子的滑轮滚动往后滑动,他看着奚琢,沉默两秒,忽然道:“眼镜能摘吗?”
“眼镜?”奚琢一怔,随后犹豫着点点头:“能摘,我度数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