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姚温玉说,“离北的狼就只能奔驰在草野吗?世子聪颖,府君何不问问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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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洵玩累了,仍然撑着精神,要沈泽川牵着往回走。他走过池塘,指着水面,对沈泽川说:“二叔叔,此乃明镜。”
他把萧驰野叫二叔,萧驰野就教他把沈泽川喊二叔叔。
“嗯,”沈泽川说,“照镜可正衣冠。”
萧洵对着水面,把袍子拍干净。
要知道萧驰野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追着马驹跑,恨不得成日睡在草窝里。萧洵看着像萧既明,可是据萧驰野透露,萧既明这么大的时候,虽然没有自己会挨打,但也没有这般静。
沈泽川便问:“你今日来找先生,是想要先生教你读书?”
萧洵点头,道:“读书能明智。”
“府里这么多先生,”沈泽川折扇微挑,点向姚温玉的屋子,“你为什么要挑这个?”
“成峰先生说元琢先生学问最好,”萧洵停顿片刻,仰头对沈泽川说,“我想要最好的先生。”
沈泽川稍稍沉默,接着说:“倘若没有元琢呢?”
“元琢先生说,企者不立,跨者不行③。”萧洵指着自己,“就算要天下最好的先生教,洵儿自己也要听得懂,不能这样好高骛远。”
他讲话老成,不过七岁,已经远超同龄。府里的先生受姚温玉的影响,没有政务时,偶尔会在亭内清谈,萧洵不喜欢清谈。但不论是萧驰野处理军务,还是沈泽川谈及政务,他都会坐在侧旁听。
“你这样刻苦,是想要成为最好的先生吗?”
萧洵露出奇怪的神色,他对沈泽川摇摇头,说:“洵儿不是先生,洵儿想要先生。”他说着指向费盛,“洵儿不是将军,洵儿也想要将军。”
圣贤招文席,英豪进吾彀!不论文武,他都要“最好”的,这是兜揽天下贤能的野心。
沈泽川捏了捏萧洵的手,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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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大赦,六部调动,薛大升至内仓典守那日在东龙大街上大摆筵席,邀请远亲近邻,狠狠出了口气。他喝得烂醉,由葛青青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往家走,说道:“风水轮流转,我是有运气的人,还是家中嫡子。”他竖起手指,对葛青青说,“我字‘平净’,平——净!薛修卓字‘延清’,延谁的清?”他拍拍自己胸口,笑道,“我的,我的啊,我是他大哥,我就该比他嗝、比他高!”
葛青青跟着摇晃,连声说:“是,大爷说得是。”
“大爷,”薛平净大声说,“不错,我是大爷!我凭、凭什么要看他眼色?他一个庶子,夺了、夺了我的家主之位,分家,把我们一个二个都踢出去,他真是最、最冷酷无情的人。”他摆着手,一副薛修卓不堪提起的模样,“你瞧瞧他,一朝成了朝中重臣,却不肯帮衬帮衬我们……这是、是人干的事吗?”
葛青青没作答。
“你们都怕他,”薛平净喷着酒气,“他有什么可怕的?他是贱、贱婢庶出!从前上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不安分的,”他说到伤心处,竟然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是他大哥,他凭什么比我有才?家里让他替我写文章,他就是不肯……他当年若是写了,如今我也是重臣。”
薛平净越哭越伤心,最终扶着墙壁,“哇”的一声吐出来。
“他说我偏宠妾室……荒芜儿子的学业……便不许我们父子再见……”薛平净不顾狼藉,掩面号啕,“他真是好狠的心啊!我的儿子,即便日后成了不学无术的混子,那也是我的儿子!他夺人子,罔为人!”
葛青青宽慰道:“大爷如今也升官了,跟宫中公公都说得上话,自然有机会要回大郎。”
薛平净擦抹眼泪,攥紧葛青青的胳臂,含恨道:“我看他势垒高台,也要看他身跌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