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行高深的道者,一旦参悟玄理后,身体便在有无之间,魂魄在虚实之境,变与不变,只是一个样子。
不变固佳,就算变至千百余年,也和不变无多大区别。
总之身心魂魄,都没一定寄托之所,哪有损害的可能。
所以除了此等‘地仙’以上的道者之外,道行稍微低一点的都不敢轻易变幻。
即使偶尔因为不得已的事故,随便换个模样,他们也是时时刻刻当心留意,一觉身体稍有不舒,便该快快变回原形,宁可休息片刻,再行变换也决不拖延。
这是修道人变化一门必经的程序,天然的阶级。
李玄的玄意道法虽是独树一帜,然而在自身修为尚浅的情形下,李玄也是只得循规蹈矩,不然,若有差池,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
李玄刚及现出身形,便见一片飞沙走石中,两点绿芒一晃,便朝着自己所处的方向疾驰而来,那绿芒身后,一片金霞尾随,未及他细看,那两点绿芒已近身前十丈。
李玄心头没来由地一惊,入眼竟是一条斑斓狰狞的怪物,身长数丈,头生三眼,血口刚牙,满身尽是金甲,冒烟突火而来。
这怪物叫‘三眼金殛’,本也是前古遗兽,属那天赋异秉之物,只因为了祭奠炼一样阴毒法宝,才纠集了几个邪派同道,深入这茫茫大山中,聚魂血炼,害了不少生灵;想来也是他造孽太多,合该今日毙命,那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原本有金莲铺地,不易通过,但此时却早已消于无形,任何一个方向都畅通无阻,而它却阴差阳错地选择了李玄这方。
那‘三眼金殛’临身,顿时腥风四起,李玄根本不及多想,仓促间,扬手便是一记上清神雷,但见紫芒过处,须臾间电光霹雳,轰然一声闷响,打在那金殛腰间。
那‘三眼金殛’先前就已遭重创,此时又挨了这记闷雷,更是雪上加霜,一口妖元被震散,随着一声凄厉怨毒的嘶鸣,那伤痕累累的身躯顿时落了下去,未及到得山底,便又挣扎着一个猛蹿,重回山腰洞穴。
上清神雷出自意志威能,其威力本就不同凡响,加之此时‘三眼金殛’受创,李玄又是情急出手,不觉间已是用上了全力,那一击所产生的力道更是不容小窥了。
李玄见了此物,便已知端倪,又要发雷,猛见山峰左边金光一闪,隐隐有无数火光,只是眨眼的功夫,整个天空已是火红一片,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不及片刻,那半空中又凭地飞出一道霹雳来,大振一声,击在那山腰上,一片碎石飞舞中,又见几条火龙横空而出,缠住山峰,扑腾烧灼起来。这时望去,只见满山里烈焰飞腾,云蒸雾涌,腥臭之气夹杂着焦糊的味儿随风四散,无数嘈杂的嘶鸣怪声充塞耳际。
见此情景,李玄估摸着那山下大汉正在施法对付洞中妖物,当下便捏了个雷决,将身移了移,警惕地注视着远处的山崖。
大概是经不起烈火烧灼,不到盏茶光景,就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嘶叫,那逃入洞内的‘三眼金殛’在一团血雾的包裹下又复冲出洞口,未等它逃遁,熊熊烈火中,早有一条火龙摇头摆尾,和他缠搅在一处,但见火星四溅,热浪排空,直烧得它巨大的身躯四下乱挺,惨鸣不断,过不多时,一身金黄皮肉已化为灰烬,又经漫天霹雳一震,那一丝残魂也随之消于无形。
几乎在同时,那洞穴之内,各式虫儿,大的小的,或长四五尺,或长二三尺,纷纷涌将出来,未及遁形,便在几条火龙的纠缠中发出一阵噼啪炸响,化为灰烬,一只也不曾漏脱。
等得尘埃落定,山风徐徐,寂林山野又恢复了它的平静;远处,李玄轻舒一口气,遥望一轮明月悬于夜空,水银般的月华下,巍峨群山在烟尘中慢慢显露出来,鸣重细语,清风吹拂,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回头望了望残败不堪的黑壁崖,李玄眼里闪出一点莫名的光芒,随之隐去,长袖摆处,正待架遁而去却听得身后一个沉厚的声音道:“道友请留步!”
……
黑壁崖上一干妖孽伏诛,李玄正待离去,就听身后一声音响起,当下便回过身来,只见不知何时,那山下大汉已微笑着站在他身后,对于这大汉的出现而自己却没有察觉,李玄也不觉奇怪,毕竟人家修为摆在哪儿。
“这位道友,贫道有礼了,不知唤我有何事?”
李玄一边嵇首,一边打量眼前之人;但见猎猎夜风中,此人头戴束发冠,身穿一件烈火道袍,赤足穿了一双麻鞋,身高在六尺开外,面如重枣,狮鼻阔口,鹰扬虎视,腰间彩环光芒流溢,衬托着如山般伟岸的身躯,更显得气机勃发,浩然如醇,那衣袖间露出的皮肤在月色的映照下,隐隐散发出道道奇异的硬朗光泽。
李玄说完,就见对面那大汉爽朗一笑,道:“刚才见道友欲离去,生怕挽留不急,言语唐突之处,还请道友多包涵。”
顿了顿,那大汉又道:“在下截云山石青延,不知道友哪座名山,如何称呼。刚才多蒙道友出手,不然若是逃脱了那‘三眼金殛’,真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向我师尊交代!”言语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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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李玄洒然道:“贫道李玄,天涯散人一个;些许小事,不足挂怀,况且刚才也只是凑巧而已!”
望着眼前的道者,石青延不禁有些诧异,明明只是‘化气’阶段的修士,刚才那随手而发的一记掌心神雷却是威力巨大,换成自己也不过如此,并且此时细细观之,竟于那了然深浅之际又能让自己恍惚间顿生冥然如雾的错觉,仿佛那慵慵懒懒的模样,也有着一种奇怪的魅力,不觉间起了结交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