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从阳也笑:“谁叫老太太要为了大姐姐抢我的人!”
何夫人暗自气闷,又悄悄瞪了儿媳妇一眼。
纪明遥垂眸沉默-
崔宅。
照顾了女儿整整三日,温慧终于等到了她退烧、清醒。①
她几天里已哭得太多。可看见女儿平安无事,她到底又掉下泪。
好好的孩子嫁出来,嫁的是全京城最好的人家,最好的男子,谁家女儿不羡慕。可才一年几个月,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纪明达吃了药,又昏昏睡去。
温慧洗脸抿发,强撑精神,请女婿到侧间说话。
崔珏沉默请岳母落座。
“阿珏,你也坐。”温慧指向对面,温声道,“咱们好好说说话。”
“岳母若有指教,崔珏领训便是。”但他并不听命。
温慧蓦地攥紧了手。
当年,崔瑜崔珏母亲病重时,崔珏还小,因此极是感念一切宽慰照顾过他母亲的人。
虽从表姐去世,到崔珏得中解元,两家足有八年无甚往来,可崔珏竟还记得那些情分。崔瑜又虽是长兄如父一般抚养崔珏长大,但在人生大事上,也愿意听崔珏自己做决定。
所以,即便崔瑜不大满意和安国公府结亲,因崔珏情愿,他便也同意了。
明达定亲后,她也时常庆幸。那时家里叫姚姨娘闹得一塌糊涂,她身心俱疲,听得表姐病重,顾着姐妹之情,多去看过几次,才有机会作成这桩婚事,也算是无心插柳。
可看崔珏现今的情状,难道,他是决心不再顾念从前的情义了吗?
“倒不是‘指教’。”温慧心中沉沉,“是我想和你认错。”
她轻声叹息:“是我知道,你是全京城最好的孩子,谁嫁了你都是福气,所以舍了做长辈的脸面不要,也硬把明达嫁给了你,以为她配得上你,你们至少能做一对安稳夫妻。也是我没教好女儿,纵得她太傲气、目中无人,没能与你兄嫂好生相处,也叫你为难、伤了你的心。”
崔珏安静听着。
“可这孩子不是没心的人,她心里有你!”温慧落泪,“她烧了这几日,梦里叫的都是你的名字,丫头们也听见了。终究是少年结发,要做一世夫妻,有这段缘分不容易,她不会与兄嫂丈夫相处,我教她。阿珏,你到底比她
年长一岁,请你再包容她几年,好不好?”
明达的心意,只要听过她梦里叫崔珏的声音,谁能不明白?
她对崔珏,是有怨、又恨,可也有期待,更有喜欢。
明达她是盼着能和崔珏恩爱和美的!
崔珏神色微有动摇。
但他最终没有答应岳母。
他放缓呼吸,平和道:“岳母当还不知,纪氏高热前,我与她有何话语。”
他说:“我不便对岳母细说,还请岳母去问纪氏。”
他俯身长揖,恭谨告退。
温慧怔了半日,只得来问女儿。
可她才试探问出口,纪明达便崩溃大哭。
叫她怎么说——这叫她怎么说!!!
崔珏心里有了旁人——不知是他嫂子家的三妹妹,还是秋猎见过二妹妹移了心,总归,她不在意!她只要他至少给她一个孩子。他却说,他不能与她做夫妻!
他说、他说……他不能与她同床共枕。他做不到。②
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
纪明达哭了又笑,把脸深深埋在手里,埋在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