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安西三国,尤其是安西国来说,由伽色尼王朝组织的这次东征,是必须严肃对待的事情。不只是因为其大规模组织东征带来的直接战争威胁,也因为三国要想在河中地区抑或是更西的两河流域长久立足,伽色尼王朝是他们必须解决的一个问题。
从地缘政治上来说,以“阿富汗”作为起家根基的伽色尼,与安西、康居二国接壤,自西而东有足够漫长的边境线,虽有高山、深谷、河流之阻隔,但依旧存在直接的安全利益冲突。
并且双方之间,宿愿已深,最早甚至能追溯到当初第一次ysl东征之时。那一次,伊教的阿拉伯人一度打到碎叶城下,给安西都督府的统治造成了严重威胁与破坏,那时的伽色尼虽然还只是ysl世界的一个小弟,但也参与其中。
近的恩怨则在于对萨曼王朝的分食,作为从萨曼王朝统治下独立而出的一个新兴王朝,对于曾经的宗主国自然也是有“感情”的。但自从汉人势力西来,在七河流域间不断扩张,及至攻灭萨曼王朝,几乎全占河中地区,啃下了一大片肥肉。
而伽色尼呢,虽然向西夺取了波斯大片土地,将萨法尔王朝余孽小邦彻底消灭吞并,向南在印度河流域西北部攻城掠地,但在“传统”的河中地区,却只得到了点残羹冷炙,这如何能使其接受。
双方的矛盾,在根本利益上的冲突,几乎是无法调解的。
就像安西三国在伽色尼君主马哈茂德眼里,是如狼似虎的外寇,是大食诸国、ysl教统最大的威胁一般,在三王的眼中,伽色尼也是三国发展前进路上最大的阻碍。
如今不比三十年前了,伽色尼王朝已经彻底取代白益王朝成为阿拔斯帝国框架下最强大的王朝,扛鼎之重,也是当下阶段ysl世界的领袖,君主马哈茂德则成为第一个把“苏丹”作为尊号的王公。最为重要的是,它还处在向上发展的黄金时期。
作为三国中的“带头大哥”安西,以及已经在纪浑河上游地区与伽色尼有过不少冲突与厮杀的康居,在打击伽色尼的问题上,也是早有共识的。
三国内部,此前之所以为扩张战争与否争论不休,很重要的原因也在于上层的犹豫,否则,作为世祖皇帝的血脉,安西三国的“开国建制之主”,想要压制住下边的喧嚣与声讨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若ysl世界仍如二三十年前那般,诸国沉沦,内部分裂,相互攻伐,让三国稳一稳,等一等,休养生息,潜心发展一阵,那也不无不可。
但事物的发展从来不遵从個人意志,在充斥着msl的异域,不受掌控的事情则更多,伽色尼的崛起是一方面,更不可测的,还得是汉人势力大举西征,从而给两河、七河流域带来的剧烈反应。
这可不同于过去千年间在东亚争霸失败而西迁的月氏、匈奴、突厥等游牧部族,汉人这个群体,不动则已,一旦迈出了那一步,不管在怎样的环境,都是极易,生根发芽的。
这些都是没有任何借鉴可言的,因为追溯千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中国王朝,能把自己的触角伸展到如此遥远而广泛的地域,即便亮剑,也不像当今大汉帝国这种形式,这般规模,做到这等程度。
即便二十余年西征不已,硬生生打下一片广袤的疆土,代表中国势力,深深地扎在历代所不及的中亚地区,在面临一些战略性发展问题时,安西王刘旻依旧不得不按捺住那点骄傲自得之心,以一种相对谨慎的心态去处事。
毕竟,一直以来他所做的,都是前无古人的大业,每走一步,每克一城,每伏一人,都是打破中国传统藩篱,都是汉家人前所未有的突破。
比起其他刘氏诸王在东南亚地区的攻城掠地,横扫蛮夷,刘旻一向认为,自己等人的作为,才更艰难,更具价值。即便同样艰苦创业的东北,刘旻的态度依旧矜持,因为他们面临的对手,只是一些土著蛮夷。
而安西三国面对的敌人,固然在官方的宣传与称呼中,仍称之为蛮夷,但对阵谋战之时,难道还真能将之当做不通教化、野蛮愚昧土著邦族等闲视之?
如果刘旻等人一直保持着一种骄矜的心态,那也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造就被ysl的圣战狂潮淹没了。
因此,在中亚、中东地区待得越久,对那些敌寇仇雠了解越深,态度也就越谨慎。
不过,谨慎只是一种姿态,而不是畏怯。当第二次ysl联军组建成功,并且汹涌东来时,以刘旻为首的安西三国高层们,也迅速收起所有的犹豫,恢复此前一贯的果断与狠决。
组织起来的十三万大军中,基本包括了安西三国所有的精锐军队,在国内,除了必要守备之外,其余军队几乎抽调一空,用军事办法组织起来的各大军所、营所也全部发动起来,从后勤、交通等方面予以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