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性地又磕了三个头,王继恩方才停下动作,但此时已然晕头转向,但本能地继续向刘皇帝谢罪:“谢官家!谢官家!”
“张德钧!朕再提醒你一句,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我们主仆之情也是有深浅的,不要再自误!”表情漠然地注视着脚下的王继恩,刘皇帝依旧冷脸说道。
“是!是!小的一定铭记官家教训,绝不再犯!”此时不管刘皇帝说什么,王继恩也只有如此反应了。
过去,刘皇帝继续称呼他为“张德钧”时,王继恩还觉得有些别扭,如今却觉得庆幸,这隐约能看作是刘皇帝念旧的标志。
不得不说,王继恩是真的吓到了,他伺候了刘皇帝几十年,也不是没被骂过,但今日受到的训斥,是有史以来最严厉的,甚至让王继恩感觉脖子都是凉凉的……
“滚!”刘皇帝一副朕不想和你再多说的反应。
“小的告退!小的告退!”王继恩如蒙大赦,一点都不留恋,捂着脑袋赶忙往后退去,就像逃离鬼门关一样。
隔着数丈远,嵒脱望着这个老对头如此狼狈的模样,心头暗爽,就像和煦春光照进心里一般。什么秘密汇报?以为能请功邀宠,事与愿违了吧……
不过,王继恩这老狗,究竟是因为什么惹得官家大怒的?嵒脱心中暗暗琢磨着,方才隔得远,没太听得清,但似乎与太子、赵相有关?
揣测之际,嵒脱不忘安排人将王继恩留下的污秽血迹清理干净,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殷勤小心地说道:“官家息怒,切勿被那老奴气坏了御体!”
闻言,刘皇帝猛地偏过头,直勾勾盯着嵒脱,嵒脱也吓了一大跳,在他看来,老皇帝双眼仿佛活泛着几缕猩红的光芒。
“你在偷听?”刘皇帝沉声道。
嵒脱腿都软了,扑通跪倒,几乎赌誓道:“小的万万不敢,只是见官家气急,心忧官家御体啊!”
“朕何时生气了?”刘皇帝反问道。
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但他是皇帝,嵒脱还能辩吗,只见额头冷汗沥沥而下,跪在那儿喏喏不得语。
刘皇帝当然是生气了,但他自己都难言明是为了什么,王继恩的“胆大妄为”?只怕不见得。更主要的原因,怕还在王继恩汇报的事情上,而王继恩秘报这等事,是很难作假的,这个大太监权势很重,胆子也大,但也还没到敢在这等事情上欺瞒刘皇帝的地步。
即便王继恩想做苏文,老皇帝也未必就是武帝。而刘皇帝反应越是激烈,也越意味着他心里是相信其告发的。只是,刘皇帝不想就此事深究下去罢了。
否则,一旦寻根究底,那首先赵普就有欺君之嫌,他可是刘皇帝用来把控税改大局的,如今全国税改正在推进,也到真正出成果的阶段了,朝廷上层绝不能出乱子。
若是再把太子扯出来,那事情就更大发了,国本动摇啊!
但是,以刘皇帝如今之多疑,又岂能不思考赵普为何要代太子认下此事,又怎会不去顾忌当朝首相与太子牵扯不清带来的威胁?
以今时赵普的坦荡状态,刘皇帝不信他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甚至做出一些晚节不保的举动,但是,一牵扯到太子,刘皇帝就不得不重视。
心中疑虑重重,又不愿意大动干戈,多重念头交织之下,爆发出来的负面情绪自然就只有王继恩这个告密者来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