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四品的武将遇上四品的文官,武将的车轿又需要退到一边去给文官让路。
就像是同一品阶的地方官实际上比同一品阶的京官要低两等一样,同一品阶的武将也要比同一品阶的文官低一点。
皇帝这一次,便是借题发挥,借着皇亲刘璀的儿子刘亨欺负了武将的女儿,让内外的武将们联合上书要求严惩刘璀一家。
等到这些人的请求和奏疏让朝堂内外的人都看到了,皇帝再假意为此严惩刘璀一家,像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一样。
落在外人的眼里,就是好像实际上整个武将集团的话语权都提高了。
只要他们愿意团结起来去劝说皇帝,哪怕是为了一点小儿打闹的“小事”,皇帝为了给他们一个说法,对着自己的亲舅公、对着自己父亲的亲舅舅一家,说发落也能直接发落。
——他们这是有多大的面子啊?
日后,恐怕这些言官们心里也要再自己掂量掂量了。
晏珽宗颔首承认:“从前不喜欢用这些弯弯绕绕的手段,但是当了皇帝,少不得也得用几回。”
婠婠心下了然。
他要是直接在朝堂上跳出来对那些红紫官服的文官们说“你们给孤听好了,从今以后本朝没有重文轻武的说法,一样的品阶,你们和对面的武官都是一样的”,
那么恐怕矛盾一下子就会激化起来,不知道多少人跑到皇帝面前说他违背祖宗之法的。
正面挑起来的,永远是种最麻烦的手段。
现在他不明着说,反而暗中来演一出商量好的戏,在朝臣们面前做出自己为了武将而让步的样子,既不会直接激化矛盾,又可以让那些文官们私下心里突突直跳。
婠婠还好是临睡之前想起来问了一句:“那吴钩郎呢?你最后怎么处置的?不至于真的赐死它吧?东宫老师们过来跟你告状,你是怎么答复他们的?”
晏珽宗含糊了一声:“孤告诉他们,能教就教,不爱教就滚。教了多少天就领多少天的俸禄滚吧,孤一钱不少他们的。再多言,必杀之!”
婠婠:……
亏她方才还说他变了。
晏珽宗顺了顺她的发丝,埋首在她肩窝处嗅着她的体香,
“放心吧,这些人死要面子,好不容易当上东宫帝师,恨不得把这事刻在自己亲太老爷的坟头上。他们怎么舍得走。要是真被我撵出宫去,还不如羞愤自杀也要死在东宫里头。”
婠婠叹了口气,在丝被中环抱住他。
帝后两人总要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翌日,婠婠亲自准备了些文房四宝的礼物,赏赐给了聿儿的那些老师们,谢过他们为太子聿思虑长远。
她又耐心和他们解释了一番那玄鹰吴钩郎的来历,告诉他们,她和皇帝会看好太子聿,一定不让太子聿玩物丧志。
末了又道:“日后太子若是有哪些你们觉得不好的,不必和陛下说了,把奏疏递进坤宁殿来,本宫亲自看。”
这些东宫老师们一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对着皇后拱手不已。
——晏珽宗这种人其实最自负了。他从来都觉得他的种他的儿子,永远都是最好的,永远都不会犯错。就算犯错,也只有他才能打骂责罚,别人轮不到来对他的儿子说半个不字。
倘若不是祖宗之训的需要,或许他根本懒得让聿儿每天去听所谓的圣贤教导大道理。
婠婠心中又觉得发笑。
她觉得他们父子确实更适合去山头当土匪,每日打打杀杀猎猪捕鹿,血腥度日,最好不过。
不过,还好在这群老师们呕心沥血的栽培熏陶之下,太子聿后来身上是带着几分儒雅温和的书卷气的,比他父亲的风评好了不知多少。
谥曰:“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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