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瞌睡有人送枕头,朱祁钰正想着怎么收拾藩王时就有人把自己脖子洗干净了送过来。再加上与皇后汪氏闹到不可开交的样子,朱祁钰也要表现火爆一些,这就打算好好敲打敲打藩王了。
按照礼部拟的尊上圣皇太后、皇太后并皇后、贵妃诏书里,还是一贯的为上皇朱祁镇做些遮掩。可朱祁钰坚持不肯,如果诏书里不能阐明上皇朱祁镇的严重过失并自己的宽宏大量就绝不同意发布诏书。
事情很快在内宫传遍了天,皇后汪氏性情耿直,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自己袖手旁观甚至坐享其成。于是,汪氏这几天就非常勤快的在朱祁钰耳旁像一大群苍蝇一样嗡嗡嗡嗡~
按照历史走向,朱祁钰的长子朱见济和生母杭氏会在五、六年后去世。然后是朱祁镇在孙太后的支持下,靠着石亨、曹吉祥等人谋划趁着朱祁钰生病夺门复辟。
夺门复辟后的朱祁镇当即拿下了于谦,断绝了朱祁钰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然后,于谦被议罪论了剐刑,而朱祁钰就莫名病故,被送了个谥号“明戾帝”。皇后汪氏、固安公主被打回原形,送回郕王府旧邸终老。
虽然一直在布局彻底解决孙太后和太上皇帝朱祁镇的问题,但是灾病这种事情实在是心里没底。在没有彻底解决掉这两个影响大明景泰中兴的祸根之前,还是要做两手准备。趁着汪氏傻呼呼的,正好给她留个维护兄嫂的好名声,将来万一有用呢?
也不知道后面的走向如果又回到原轨道上时,汪氏那个缺心眼的女人会不会整日抱着女儿在郕王府旧邸里以泪洗面,眼睁睁看着女儿终日以枯灯为伴,嗟叹哀怨终老一生呢?
既然要做戏,就得做全套。
早朝时朱祁钰大发雷霆,奏折摔出去老远大骂诸藩王无礼。
“查!给我彻查!要将这些腌臜事都给翻出来,让世人都看看这些王室是些什么货色。欺人太甚,拿我朱祁钰当软柿子捏吗?”朱祁钰暴跳如雷的形象还是第一次展现在众人面前,一众朝臣们也都是心惊心跳不知所措。
还是于谦走上前捡起奏折捧起,做出呈送的姿态,兴安见朱祁钰没有别的表示这才走下御座双手接过奏折又放回御案前。
“启禀陛下,诸藩无礼,申斥便是。陛下无需动怒。”宫里面的事情并不是密不透风,何况内阁呈报尊上圣皇太后、皇太后的诏书被朱祁钰给打了回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于谦想做和事佬,先把早朝正常进行下去再说。
“让他们来,拟旨,所有宗室都来京城,谁敢不到我削他的藩。”朱祁钰可不肯买账,多少有点叫嚣的意思在里面。
“陛下,真宁王只是一时不察,为宵小所蒙蔽。朝廷下旨申斥一番,真宁王便会安分守己了。”王直也出言相劝。
“安分守己?真宁王会吗?他为什么会上奏‘欲率宫着赴京面陈’你们当我心里没数吗?”真宁王朱秩荧也不过是学样而已,天下宗室都这副得性。或者说,全天下的人都这个德性——畏威而不怀德。
正统时期庆康王朱秩煃就上奏说要率宫众赴京面陈,乞增俸禄钱粮,那兄弟朱秩荧怎么可能不有样学样呢!
就像是宣德年间靖江王朱佐敬派王府宦官越过官府直接到地方收取百姓的税粮,而且还要求按照本色粮食加倍折算铜钱银两,给当地百姓带来了沉重负担。
当时宣德帝接到奏报后下令让广西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巡按御使严厉监督,还明令只要再犯就执送京师。但可惜宣德帝发布旨意没多久就驾崩了,靖江王由此继续征粮并获得了巨大利益。有消息说折算禄米税粮达到700文甚至高达1500文钱,比当时应该算的税粮高到三、四倍。
各地的宗室看到这个情况自然就有样学样,走个形式的还知道上奏申请自行收税,绝大多数连个形式都不走直接上门自己动手收粮税。正统二年四月时松滋王朱贵烆上奏请自行收1000石禄米,正统朝廷当时准了。
正统五年六月时松滋王的弟弟宣城王就也跟着上奏“如兄松滋王事例,拔附近府州县税粮,自行收受。”,正统朝廷又准许了。之后,辽府、代府、晋府一个个争相效仿。
“查!命锦衣卫、都察院、大理寺严查。各地按察使司是干什么的?能不能管事了?把这些宗室这些年违法乱纪的事情都给翻出来,我要一件件的查。”
朱祁钰发飙要查宗室,对朝廷没坏事,甚至可以说是好事情。朝臣们左右看看交换下眼神后当然也愿意推进这利国利民的好事情,搞不好还能从查抄宗室这档子里面让多少官员获利。何乐而不为呢!
“陛下,臣等这就拟命有司前往严查。陛下息怒。”于谦再次拱手说到。
“兴安。”朱祁钰根本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熄火。你自己知道自己只是熄了火而已,别人会认为你已经关了灶。
“老奴在。”兴安连忙低头往前凑了两步。
“命锦衣卫调齐旧档,一件件查。自洪熙年间,一应宗室违律犯禁诸过,有宽宥后再犯者,一概加罪严惩。凡有严令禁止仍犯者,一概加等严惩。凡有效仿他人违律者,首犯者加罪严惩。”朱祁钰说完,兴安都愣住了。
如果真要按这个章程来惩治天下宗室,怕是十不存一了吧?!兴安不敢答应,又不敢不答应,两下为难,转头看向殿内金英等人。
金英看到兴安求助的目光,下意识往后一躲。卢忠被派了出去,锦衣卫里大小事务金英和兴安都有插手,甚至两人还较上了劲,这会可不能替你出去扛雷。
“怎么,我说话不好用?”见兴安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朱祁钰有些不高兴了。
“奴才不敢,不敢。奴才是在想该如何办好皇爷交待的差使,一下失了神,请皇爷恕罪。”兴安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有什么好想的,照着去办差就是了。要是办不了,那就传旨给卢忠,让他回来办这个差使。李永昌不是回京城了吗,你正好去紫荆关镇守好了。”紫荆关镇守……
紫荆关又不是真的需要太监镇守,李永昌在那待了些时日都快瘦脱形了,兴安可不觉得自己这身皮肉能遭那分罪。“奴才能办,能办。”
知道自己要上手的就是搜集诸王室罪证交给景泰皇帝就完事了呗!至于定罪,兴安暂时没敢想,这也不是自己方便干的事情。大明洪武皇帝就曾经给宗室定过调子,最严厉的惩罚也不过是贬为庶人而已。
可千万别说湘王朱柏说事,他那是自焚的,建文帝也没让弄死他不是?比如说同时期被最先拿来开刀的周王朱橚就不过是革去王爵被贬为庶人囚于京师而已。
在此之后被定罪后废为庶人的代王朱桂也不过是被幽静在大同;齐王朱榑也是被废后幽静在京师,可见湘王是自己取死。
再之后的岷王朱楩稍微惨点,被废后还迁徒置于漳州,可也没安排弄死他不是。
至多就是做个富家翁而已,已经比大明朝很多老百姓强太多太多了。至于自己,一个异族宦官,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对了,顺着点皇爷交待的事情,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身首异处了。
皇帝弄死宦官,宦官连个说理的地都没有。谁叫自己就是皇家奴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