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的首辅,清流的领头人,难道都要小心?
邹清许细细想了想,应该还不至于。
吴贵是真的全心全意只忠心于荣庆帝一人,但他、任循和梁君宗不是。他们完全可以为昭严帝卖命,因为他们忠于大徐和大徐的百姓。
邹清许缓慢向前挪着步子,霞光映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眼前有光晃了一下,一闪而过。
或许昭严帝怕的不是他们中的某个人权力过大,而是这些人的关系过于紧密。
不知不觉间,邹清许已经快走到宫门口,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件事情上,沈时钊那日在茶馆里虽不让他说话,但比身为当事人的他,看得更清楚。
夕阳西沉,殷红的浓云漫天,和眼前的血色宫墙相得益彰。
第117章退场
正当邹清许为来全的事情分心时,宫中又传来一件大事。
一位跟着昭严帝打下半壁江山的老臣醉酒后和人胡言乱语,被人捅了出去,事情传到昭严帝耳朵里,昭严帝大怒,欲要严惩。
说是老臣,但犯事的人年纪并不大,只是这位大人在昭严帝刚冒出头时便跟着他,一路支持他,和邹清许差不多,这位大人喝酒后和朋友吐槽,嫌自己得到的赏赐太少,心里微微有些不甘。
他可是一路陪昭严帝走到今天的人,现在昭严帝成了皇上,他也没跟着飞升,多少对忘恩负义的帝王有些寒心。
昭严帝想要处置他,一时间,任循、梁君宗等人纷纷站出来保他,他其实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是酒后胡言乱语,这人是位清流,和梁君宗关系不错,梁君宗知道他只是醉酒发几句牢骚,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不少朝臣也跟着任循和梁君宗为他上书,昭严帝一时被架了起来,不得已暂时没有处置他。
邹清许请了两天假,没赶得上参与这件事,听说昭严帝对任循和梁君宗有些不满,两位重臣不仅没有站在他一边,反而和他对着干,百官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局面很快扭转。
在这件事上,昭严帝确实对任循和梁君宗不满,但他无计可施,受到的牵制太多太多。
邹清许没参与这场风波,原本是幸事,但还是免不了被卷入,有传言说邹清许没吭声是因为他也认为自己得到的待遇不公。
邹清许气得不轻,任循找他时,他见任循的第一句话便是为自己辩解。
“任大人,最近的谣言纯属无中生有。”
“我知道。”任循安抚他,他站在窗边开了半扇窗,朝外望了一眼,才坐下来,“朝中的风气一向如此,我们应该熟悉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想提醒你,虽然我们同皇上一路冒着风雨走过来,但是不能忘乎所以,一定要保持一颗谦卑的心,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任循隐晦地提醒邹清许,邹清许也朝外望了一眼,此刻外面说不定有监视他们的人,邹清许不甘心,压低声音问任循:“任大人有没有觉得皇上在某些方面同先前不一样了?”
任循看着他,神色苍莽:“帝王心当然会变,肯定不如先前,事事不必追求圆满,该进则进,该退则退,张弛有度方能长长久久。来全的事我听说了,皇上有意清除吴贵在宦官中的势力,说明他要构建自己的权力网络。”
邹清许知道任循和吴贵的私交不错,想必这二位早通过气,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感觉到了暴风雨逼近的压迫,太多人都被笼罩在皇权的大网下。
邹清许和任循说了两句之后很快道别,暗地里不知道有几双眼睛盯着他们,任循今天找他来,半是安抚,半是提醒。
他们彼此都要保重。
回去以后,邹清许看到沈时钊在书房里练字。
邹清许坐在他旁边,看他在纸上落笔。
“今天任循找我了。”
沈时钊笔尖一滞,停了下来,专注听邹清许说话。
邹清许单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半靠在桌上,他说:“你写你的,我絮叨一会儿。”
沈时钊:“任循找你干什么?”
邹清许:“可能来全的事也让他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