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钊抬起了头。
“前面六个已经不在朝中了,还剩一个谢止松。”邹清许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轻飘飘的,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
呼啸的风声在窗外肆无忌惮地游荡,梨水散发出清淡的梨香。
“快了。”沈时钊抓住邹清许的手,同他的手一起放在暖炉旁,指尖的血流感受到热意,似乎汹涌地流动起来,不知为何,越接近大战来临前的前夜,邹清许越不安。
曾经他们不着急,慢慢等待,等待谢止松上钩,时机很重要,他们有耐心。
现在他仿佛看到了黎明前的夜,时机稍纵即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心里满胀着,却同时空落落的。
只有做,才能化解心中的不安。
收到沈时钊带来的消息后,邹清许择日去泰王府细说了情况,泰王听闻,一脸震惊。
“我知道锦王和谢止松之间一定在苟且,但是这两人平时看上去根本不接触,原来有人给他们传话。”
邹清许:“如果刚好犯事的家奴是传话的人,我们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找出谢止松和锦王苟且的证据。”
邹清许对泰王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或者说,他对通过谢止松和锦王间的微小苟且扳倒谢止松没有信心,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和泰王聊完没几天,泰王便打探出了消息。
谢止松和锦王还真是通过各自的下人传话的。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两人从不直接接触,有事通过各自信任的心腹带话。
“看来谢止松和锦王已经绑到一根绳子上了。”
邹清许对沈时钊说这件事时,沈时钊发出了慨叹。
邹清许:“不过泰王只给了我一条消息,目前看来,对谢止松的影响有限,单凭他的下人和锦王的下人相互勾结,说明不了什么,哪怕扯到皇上面前,也很勉强。”
沈时钊定住愣神,他想了想说:“现在我们需要梁君宗帮忙,他一定要死咬这件事,能审出点东西最好,审不出来也不能把那个家奴放出去。”
“这一点你放心。”邹清许胸有成竹,“梁大人一定会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
谢止松为了这个家奴四处说好话,但朝中这次不知怎么了,以梁君宗为首的清流纷纷抓住这件事不放,势必要严查到底,连任循都冒出来凑热闹,谢止松问任循:“任大人出什么风头?你难道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
任循瞧着谢止松的神色,彬彬有礼地说:“谢大人反而让我觉得奇怪,一个家奴而已,你为何如此上心?”
谢止松皱眉道:“这名家奴跟了我很久,在谢府做事几十年,当然有感情。”
任循弯了眼睛:“是吗?没想到谢大人有如此性情。”
谢止松越来越觉得任循像只老狐狸,他不想和任循说太多话,他现在老眼昏花,任循比他年轻十岁,脑子活泛得很,他很怕任循看出问题,悻悻然离开了。
折腾了几日后,谢止松看不到把家奴救出来的曙光。
梁君宗等人带着一众清流死咬不放,谢止松焦头烂额,眼看形势越来越焦急,他找人给家奴带了话。
【你的家人这辈子都不用愁吃穿,谢府会保他们荣华富贵。】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家奴本人大概率救不成了,但谢止松能保他的家人。
家奴跟了谢止松几十年,然而听了这句话后,他在狱中忽然掉头转向。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
有人为了家人和所爱之人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也有人对此不屑一顾。
谢止松答应救家奴,家奴对谢止松的能力也深信不疑,直到听到谢止松的传话后,他心态崩了。
负责审讯的人眼瞅着谢止松尥蹶子不干了,加上对这位家奴印象并不好,他指着大牢中的一堆刑具威胁家奴,命他如实招来。
家奴吓坏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有的,没的,全说了。
这些年他跟着谢止松,没吃过苦,没受过罪,见识过种种世间繁华,此刻轻轻地破防了。
曾经的他有特权,现在特权一点用都没有了,反而将他置之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