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瞥见柳非烟闪躲的表情,顿时明白,这一切都是构陷。
眼前温和笑着的男人,比她想象的要阴险得多。
遇到这类人,苏芷反而会冷静下来。
“太子根本没做过这件事。楚王是想让我作伪证吧?”她直视他的眼睛。
赫连辰苍被她的目光刺了一下。
她眼中没有恐惧,没有人类面对生死抉择时应有的情绪,只有锋利和沉静。
甚至,连一丝驯服也不愿显露。
想起那天明镜司里,她在太子身边小鸟依人的模样,赫连辰苍忽而感到生气,那阵火焰在胸口猛烈燃烧起来。
又想到胜券在握,他勉强维持了平静。
“对,他没做过。可本王说他做过,他就一定做过。”
证据已经充足,加上太子司玺的口供,就更完美了。
数月以来,他费尽心思罗织罪证,为的就是明天早朝,让那个人死。
他恨他。
他努力想得到的东西,都被那人轻易抢走。
十四岁,他看上一匹汗血马的马驹子,可惜不得父皇首肯就无法带回府中。他每日早起晚归去天厩司亲手喂养,只待父皇南巡回来他就去讨要。为了陪伴它,他甚至连御书房的课都逃了,为此被太后罚跪一夜。
可父皇回来之后,却把马驹赏给了赫连明睿。
他放下面子去找那人要,那人竟不以为意说,“一匹马罢了,皇兄喜欢就拿去。”
他精心呵护的宝贝,对那人来说是唾手可得的贱物,随手就能送人,甚至眉头都不皱一下。
第一根刺,就这样在他心中扎下。他拂袖而去,难受得彻夜未眠。
十六岁,他辅助父皇打理朝政,兢兢业业不曾马虎,有时候连续十几天天吃睡都在尚书台,通宵达旦不得回府,揉着浮肿的眼睛批阅政务。二十岁冠礼那天,他相信父皇会把太子之位交于他。
可父皇却叫来了赫连明睿,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封他为太子,甚至将另一半权力交给他,让他与他赫连辰苍平起平坐,共同主持朝政。
凭什么?赫连明睿来尚书台不过十几天,没有丝毫建树。而他平定叛乱,付出几千个日夜的心血,可到头来那个什么功劳都没有的人,得到了一切?
还有苏听雪。他花了三年时间讨好她,费尽心机把她娶到手,可她心中却总是想着另一个人。每次进宫探望太后,路过重华宫,她总是故意放慢脚步,好似期待着遇见某人。
真是太讽刺了。
一次又一次,这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夺走他拼命想要的东西,轻而易举打败他的努力。
而这一切,只因为赫连明睿是嫡子。
每一笔账,他都清楚记着。它们像刺一样扎在他心里。有些刺虽微不足道,却扎得极深,每次他翻看它们,都会流血不止。
他很想让他尝尝被抢走心爱之物的滋味。
他要在他心上也扎下刺。
他料定,面前这个女人,能狠狠刺进赫连明睿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他期待地看着苏芷,等她回答。她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夕阳斜射进来,在苏芷身上染了一层迷魅的金色。她脸上的血痕在阴影之下变得模糊,瞳子的光泽却更加明艳。
赫连辰苍安静看着她,狭长的眸渐渐凝起。
她伤成这样,依然是个尤物。
让他忍不住想治好她,再亲手将她弄坏。
她是赫连明睿的心爱之物。弄坏了她,他非但不会心疼,反而会愉快无比。
他挥手让其他人离开。
侍从的如获大赦,柳非烟的心有不甘,他统统没有看见。
他眼里只有面前这个遍体鳞伤的女人。而他即将成功把她从赫连明睿手里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