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衣看着她没有温度的眼睛,笑意像薄薄的浮冰,如果放在日光下,一下子就能晒化了。
他不是不会笑,只是笑不出来了,从那一天起,他的世界只剩下痛苦。
他拼尽全力,来到宿血魔宫,他只想看一看她是否安好,五百年前的伤势好全了没有,以及……是不是还恨着他。
苏遥在他唇边按了一下,指尖往下滑,染着红色丹蔻的指甲温柔地在他颈侧血管上划动。
她记得,他的血有多香甜。
她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不是因为对他有多熟悉,而是因为血液的味道。
温热的血液隔着皮肉散发出的气息,每个人的都是不同的。
他的尤为特别,极其迷人。五百年前她尝过一口,自此之后再也瞧不上别人的血。
她咽了咽口水,记忆瞬间回到五百年前。
有一天楼玄回家回得很晚,胸膛被人刺了一剑,草草地包扎了事。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楼玄,闻着蔓延在整个屋子里的血腥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双眼失去焦距,呼吸在一点点地变得急促。
她的表情过于怔愣,楼玄以为自己的伤势吓着她了,强撑着一丝意识,苍白的嘴唇吻着她的手指,哄她道:“别怕,我没事的,剑……不致命,让我躺一晚上,明天就能好了。”
楼玄握着她的手闭上了眼睛,终于失去意识。
他说的话从苏遥左耳穿进去,从右耳出来,她没有分出一点思维思考他的话,只盯着他心口一侧的伤——没有上药,被绷带缠绕,绷带晕开大片的深红色。
她张了张嘴,吐出沉重而灼热的气息,眼睛有一瞬间变回浓郁的紫色。
她名号为宿血,意为血是她的宿命,是魔族中罕见的对血液疯狂的一类魔,但作为修为高深的魔君,她早已可以自如地控制自己的食欲。
成为魔君之后,她第一次产生被食欲支配下强烈的失智。
她再也克制不住,挣开楼玄的手,按在他的伤口处,俯身,哑声对他道了一句:“我就喝一口。”
未愈合的伤口沁出绵密的血,染红了整个绷带,他身下的床榻也晕开血红。
那一晚楼玄发起了高烧,浑浑噩噩的,说着梦话。
苏遥请来大夫,大夫从屋里走出来后满脸沉重地道:“病人的伤口愈合得很奇怪,但是仍然是失血过多,我已经给病人喂了回血丹,但是这位夫人需得日日喂他补血的汤药,慢慢调养回来……”
大夫交代了很多事,最后咳了一声,脸色不太对,“还有就是,就算他的伤口已经愈合,没有养够半个月,最好还是避免同房……”
苏遥用手帕抹着眼角,认真地点点头。
她走进里屋,看着床上的病人唇色极度的苍白,但面色有着很不正常的潮红,锋锐的眉微拧,仿佛受着什么折磨。
她这一类魔的体质特殊,喜欢喝血,喝完还能体贴地帮人愈合伤口,而被吸血的人在血液抽离的同时会产生难以抑制的快感和欲望。
所以大夫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才特意提醒她那番话。
苏遥看了一眼他的情况,有点自责地咬唇,捂住整张脸。
她说喝一口,但是喝了多少口,她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