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还能做到吗?
他……喜欢上面前的这个人了吗?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的同时,倚春楼后院的那一幕也浮现在眼前,揭园无声地嗤笑一声——
世上竟有他这么悲惨的人,平生第一次谈到喜欢就已经失去喜欢的资格了。
不知过了多久,揭园蜷着的手指握成了拳,慢慢直起身绕到床尾,将自己的那床被子抱到地上铺开,睡下了。
本以为今晚发生的一切会让他难以入眠,没想到躺下不多时,沉沉的睡意便将他的意识吞没了。
东方既白,屋子里的光线逐渐变得强盛起来。
一双黑玛瑙似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床上闭目沉睡的人,目光由茫然转为讶然,最后牵出些伤感来。
“原来是你。”
他轻声说道,随后望向窗棂间透进来的光,归海淙忽地一动,翻了个身。
地上的人先是一惊,然后慢慢躺了回去,仿佛无事发生。
天光大亮,头却无一处不疼,归海淙龇牙咧嘴地睁开眼睛,被强光一刺,又赶紧闭上。
“我头好疼!”他紧闭双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额角处,抱怨起来。
屋里静悄悄的,迟迟无人回应。
心生疑惑,归海淙缓缓睁眼,侧头望去,身旁却空空如也。
他一惊,猛地坐起身来,束发的玉冠早已摇摇欲坠,被这么一震,砰的一声摔在床头,乌黑如墨的长发刹那间散落开来,衬得皮肤莹白如玉。
归海淙顾不得这些,迅速回眸扫视不大的屋子,但很快他就松了口气。
揭园正好端端地坐在当中的木桌旁,眉目舒展,手中茶杯热气升腾。
“你怎么不说话啊,吓我一跳!”归海淙这才有功夫去撩滑落的头发,可他嫌麻烦,没有去捡床头的玉冠,而是随手变出一根石青发带,绾了头发。
揭园顿了顿,放下茶杯,一指手边的汤碗:“醒酒汤。”
归海淙一边系着腰间的系带,一边走向揭园,像是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似的:“醒酒汤?我喝酒了?”
揭园微微颔首。
“怪不得我头这么疼!”归海淙修长的手指草草打了个结,便端起汤碗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急,深红的汤液湿了唇边,沿着唇角一路朝下,跌落颈间。
随着下咽的动作,他清晰分明的喉结一上一下……
揭园忍不住握拳,坚硬的指甲边缘几乎掐进肉里,他收回了视线,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
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酒量差得很,逢喝必醉,都怪你,让人灌我酒——”归海淙放下碗,不拘小节地拿袖子擦了擦嘴,却根本没擦对地方,揭园低垂眼睑,不置一词。
归海淙更奇怪了,揭园虽然话少,但也没到一句话不说的程度,而且自从到了这个陌生的幻境里,他跟自己话还是挺多的啊。
他不禁猜道:“怎么了?难道我喝醉之后干了什么蠢事?我跟你拌嘴了?还是在倚春楼发酒疯了?”
他生来就跟这酒犯冲,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昨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情不大好就喝了两杯。
结果现在断片断得什么都不记得。
听到归海淙这么说,揭园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如果归海淙记得昨晚的事,主动提及的话,他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可他真的不记得,揭园心中又有些闷得慌。
“昨晚回客栈的路上,一个黑衣人把凶器抢走了。”揭园回避似地说起昨晚遇袭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