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非分析说:“政变结束后,您已经数次去往皇宫探视皇帝陛下,陛下的病症都没有一丝好转,没有会短期内清醒的征兆,一两个周、一两个月倒还好说,一两年、甚至很多年呢——啊,对不起,殿下,我没别的意思。”
何知非意识到这种表态有些大不敬,赶紧停口。
“没关系,你继续说。”七皇子摆摆手。
“嗯……如果陛下长期不醒来,那么就有一个重要问题存在。”
“国不可一日无君,很多事情需要帝王的亲自授权来处理,特别是如果您和十一皇子对于某件事的认知和决策完全背道而驰,又都不认可对方的做法,那时候的朝政该如何处理?所以我们不能消极等待陛下醒来,必须未雨绸缪。”何知非果决地说。
七皇子叹息:“如何未雨绸缪?父皇陛下写过三份传召诏书,但都没有加盖玉玺,他昏迷前根本就没有明确的传位于具体是谁的意向。”
何知非说:“正是这时候才最关键,大公主殿下为什么擅自加盖印章,催动政变,就是防范着这种有诏书却无新君的情况出现,而今大公主的位子上不过换上了十一皇子而已。”
七皇子沉思了片刻,忽坚定地说:“云鸩不会如大皇姐那番作风的,我相信,而要是万一我与他在某件大事上意见相左,还有纪均、尤金明等股肱大臣可以参与商榷。”
何知非摇头:“殿下,且不说人心易变,人心隔肚皮这些老话,影响一个人如何做的,不但是他自身,还有着他手下的所有人,是一整个的利益集团。”
“陛下一日不醒,没有问题,十日不醒,没有问题,但一年不醒、十年不醒,十一皇子按捺得住,他手底下那些人按捺得住吗?他们会鼓动自己的主子去主动争取皇位,甚至私下里撇开主子去做有益于其登基的事,这类情况是无法完全杜绝的,假如他手下里有哪个胆大包天的,策划袭击您并将您谋害,那之后——”
“阿非!”
七皇子忽然喝止了何知非,满脸严肃:“这种无端猜测,以后不要再提了。”
“是,殿下,阿非知错了。”何知非一下惶恐,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刚才那个假设不妥当,有挑拨皇族内斗之嫌。
但何知非这次献言似乎已经思考了好几天了,意志颇为坚定,所以他很快又鼓足勇气说:“可是殿下,阿非虽然失言了,还是想把话说完。”
七皇子无奈,彻底放下了茶杯,也不喝茶了,吩咐:“你说完吧。”
“是,殿下,您和大公主殿下之所以斗争了数年不分高下,一是陛下还清醒着,在中间掌控着平衡,二是您和大公主的竞争起点基本相同,所以各自拉起了一个旗鼓相当的阵营,双方长期势均力敌,但现在,十一皇子明显是盖过了您一头的。”
“怎么说?”
“您看,十一皇子乍从边疆的前线归来,并协助异族的内战胜利,这份战场功勋以及威望,甚至盖过了之前的大公主殿下,而他的第十一集团军据说总兵力已超过了百万,虽然都有着帝国军的编制,大部分只能驻扎在西北边疆三省,但基本都算他自己的私兵,他那种机动装甲也大大地改变了以后的战争形态,而且装甲的制造科技目前也没有提供给过皇家科学院,可以说,他的军事方面的实力非常强。”
“而军部虽然还没表现出明显亲近于谁,可部长尤金明的女儿赛茜莉娅心向着谁不言自明,赛茜莉娅还是白色闪电的拥有者,内阁首辅纪均也没有表过态支持哪位皇子女,他会站在您的阵营这一面概率也很小,顶多是个中立者,所以无论军力后盾、潜在的支持者方面,十一皇子都是更胜一筹的,而如若后头再对那些原大公主阵营的人稍作暗示,同意收纳,他就又拉起了一班朝臣及权贵人马,一个人一旦手里筹码多了,说话自然就带分量,您想那时候他心底里还会顾虑您的朝政意见吗?争执一多,双方的矛盾就会出现,积压并逐步加深,那时候现在这种表面上的和平将不复存在,所以第二次的政变不是会不会出现的问题,而是必然出现、何时出现,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做各种预备——”
“别说了,”七皇子再次打断了密友的话,但这次态度上并不激烈,他又补充,“我心中有数。”
何知非舒了口气,他的话总算被听进去了一些,以后再劝吧。
七皇子似乎一时间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思虑太多,转变交谈内容问:“大皇姐的事呢,处理完了吗?”
何知非点头:“处理完了,红天使已经被运输回皇城了,由于长时间的焚烧加上弹药的殒爆,机体产生了形变,内部很多零部件也烧融在了一起,机体无法拆卸开,但整机也没办法从山上运输下来,所以只好进行了强行切割,成小块儿一一运送回来。”
“至于大公主……”何知非瞄了眼七皇子的眼角,轻声说:“驾驶舱内的人体已经烧成了焦炭,无法辨识。”
七皇子背过了身去,好久才转回来,问:“遗体在哪里?”
“遗体先送到了治安总署,由鲁英亲自处理存放,还没有向宗亲府移交。”
“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七皇子的声线里,全是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