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签文凶得指向性太强,直指秦思思不仅会招致灾祸,且这些灾祸都因她前世作孽而起,后两句更是斥她来到佛门只会打扰佛家清净。身后众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秦思思挑眉。
她素来不信这些,但既然这签文如此有趣,她也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祸端在等着自己。
秦思思双手交叠行礼:“那依居士之见,小女应该怎么做呢?”
麻衣青年看着她,摇头道:“拟将修福欲灭罪,后世得福罪还在。但向心中除罪缘,名自性中真忏悔。”
“居士的意思是,我是罪人?”
麻衣青年温和笑道:“施主自会知晓。”
秦思思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她拉住了想要争辩的潘氏,欠身一礼,离开抽签的案台。
抬眼望去,后面的秦凝雁与秦盼月都神色有异。
潘氏被她拉着,皱眉道:“这人就是苏右通政家的独子苏逸尘。他幼年体弱,被家人送进广觉寺当在家弟子,听说极具慧根,得住持青眼。我还以为是什么出世脱俗的佛子,竟然如此心胸狭隘。”
潘氏自然觉得,这张攻击性极强的签文,就是苏逸尘故意做的手脚。秦三老爷把他的亲事在两个女儿间换来换去固然不妥,但他就算要心有不忿,也应该报复这位老爷才是。为难女儿家,还是为难毫不相干的秦思思,算什么本事。
秦思思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麻衣青年,安慰潘氏:
“既来之,则安之。若我们驳斥,便成质疑广觉寺的占察灵签,反而会引得众怒。区区签文翻不起什么浪花,且看这位苏公子,究竟要做什么了。”
法事结束后,众人在广觉寺的厢房中安顿下来。
潘氏派出丫鬟小厮去各处询问,那个在茶铺所救的小孩究竟是谁家丢失的。
寺内香客众多,厢房并不宽裕,二夫人与三夫人各自带着嫡女住一间,秦思思则与三房的另一位庶女秦寄翠被安排在一间里。
秦寄翠是个性子怯懦的。秦思思与她聊了几句,见她惶恐非常,不喜与人交谈,便起身去外面逛逛。
秦思思行到广觉寺的清幽潭边,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西沉,潭水在余晖中披上金光。
她正欲去潭中小亭一览景色,却见亭中已聚集着不少夫人小姐,众人围着一位正在歇脚的美妇人安慰不停。
其中有一个分外眼熟的身影,正是与秦思思一向不对付的苏瑶,她身体前倾,正用手中帕子为美妇拭去眼泪:
“国公夫人莫要太过忧心,我们都已吩咐身边仆使四处寻找,定能找到小公子的下落。”
另一位被众人簇拥着的女孩也握住妇人的手,点头宽慰道:“广觉寺周边我们都已派人搜寻,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秦思思认出她来,是萧贵妃的小女儿,嘉宁公主。
妇人倚靠在栏杆上,唇色发白,鬓发汗湿,凌乱地贴在未施粉黛的脸儿上,已然是累极的模样。
她把能派的丫鬟小厮都派出去了,自己也从厢房前殿找得精疲力尽,但寻了一整天也没有结果。眼看就要入夜了,若再找不到,怕是凶多吉少。
秦思思听她们说走失幼子,心中一动,正要上前。
苏瑶看了过来,瞥见走来的秦思思,心中不由一阵恼怒。
上次暖寒会时,她献计让秦思思去查证真相,虽也为两位娘娘解了燃眉之急,受到皇后的赞许,出了不小的风头。但事后秦思思与秦凝雁都得到了萧贵妃的赏赐,她却分毫没有,气得她在府中砸了好几个青花瓷瓶。
她凑到嘉宁公主身旁,压低声音道:“郡主,这位是秦思思,前些日子刚与安远伯府和离,大归还家。当日暖寒会上,就是她妹妹弄伤了贵妃娘娘的御赐猫儿。”
嘉宁公主微微皱眉,神色中带着一丝不满。她并不知晓其中内情,只知道秦思思巧言令色,后来此事竟成了萧贵妃宫中侍猫宫人的错处,不仅连累她母妃被罚,还得给秦家两位小姐送去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