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玉树临风的少年亲王一本正经。
对面的妹妹就是一个大惊失色,“真的还有?!”
九哥就乐了,“同你说笑呢,他倒是想跟来,可惜在家躺着呢。”
曹二十五郎想来道贺,被父亲阻止了,曹二十五郎准备翻墙过来,被父亲发现了。
于是绑起来,抬在院子里,趴凳子上结结实实地打,打了个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好不瘆人!
……听起来是《红楼梦》里贾政打贾宝玉的那种打法。
她很想挠挠头,又不敢,她知道曹父不让他来是出于什么目的——勋贵家族,从来是与皇室亲善联姻,可不乐意圈进这种夺嫡+党争的大戏里,眼见着自己那个族外甥女从乖巧温顺的公主变成了亚马逊女狂战,此时不躲远点,是生怕血溅不到脸上不够刺激吗?
但从这个角度出发,她就不能理解曹二十五郎为啥执著地要来贺她了。
她在那沉思,九哥含笑看她。
……她忽然就明白了。
“曹家哥哥原不必如此的,”她低了头,“九哥若是有机会,替我……替我谢谢他。”
她声音很小,像是很羞怯,又像是很担心,很有些小儿女态,九哥笑眯眯地点头,也没注意到她在悄悄伸出一只脚,用鞋尖在铺了砖的地上细细地抠。
“得你这句话,”他笑道,“他再痛也不痛了。”
她听完悄悄抬头,“除他之外,我不曾再招惹了旁人吧?
赵良嗣坐在客堂里,有些不安地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他下首那两个小家伙。
说是“小家伙”有点勉强,实际就连他儿子,也很难看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因为似乎士大夫家同龄的娃子,那是白皙文雅,清瘦如修竹才受人夸赞的,这也不是汴京城的审美,而是整个大宋此时都这个审美。
要文雅,要整洁,要簪花戴玉,要能在月下的长亭转过身来,作一首词,令青楼最年轻貌美的歌姬也能传唱为佳。
这三个娃子就非常的统一,高且胖,黑且壮,尤其是他家四郎,个头已经能比过汴京城内普通男子了,那看了就会让人产生疑问。
赵良嗣这么上上下下打量他们,几个心理年龄到底也只有十几岁的小男孩就坐不住了,有人低头,有人流汗,有人来来回回扯自己袖子。直到最后一个快要将袖子扯断时,这位刚刚被罢官的光禄大夫才如梦初醒,赶紧小声制止:
“丢人!”
丢人就立刻坐好了,立立正正的,想想又偷偷看他一眼,“世伯,我出门前真的洗干净了脸和手……”
赵良嗣刚想张嘴骂这臭小子几句,忽然眼角瞥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嘴边的脏话就赶紧咽了下去。
这是个十二三岁,身着青灰对襟道袍,梳道家髻的女孩子,身量清瘦,皮肤白皙,很符合汴京城的审美。
但她长着一双不符合汴京城审美的眼睛。
她看向他们的眼神里似乎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审视,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客堂门口,像一尊神像。
像一个比她年长许多的人。
赵良嗣原本并不确定她是不是朝真帝姬,也不确定自己这步棋走得对不对,但看到她的一瞬间,甚至不需要她身后随从开口,他就确认了。
“犬子赵俨,生来无大志,不求功名荣利,一心托于神仙,今愿随帝姬修真,供帝姬驱策!”
他这么一说,三个孩子都一起从椅子里蹦了起来!
“还有这个!”赵良嗣指了指另外两个孩子,“都是在下世侄,都愿追随帝姬!”
帝姬惊了。
她刚受封宫主,有了不受规矩束缚,独自出来见外客的权利,那跑出来看看生人是很爽的。
但这几位来客,她刚看一眼,就觉得很可怕。
这一个大汉带着三个小号大汉,大马金刀的坐那,就根本看不出求见的意思!那个气势,根本就是跑宝箓宫来茬架的!她躲起来偷偷观察他们时还在想,金人还没打过来啊!什么人敢跑来找她茬架啊!
就万万没想到,不是茬架是送孩子来上学!
可这仨孩子是不是年纪超了啊?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收同龄人可以,这几个明显超标了吧!
赵良嗣看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她身边那几个女童也在嘀嘀咕咕,都不住在这三个娃子身上打量,就立刻恍然:
“帝姬!我儿虚长他们数月,他们三个!都是十四岁!”
帝姬猛地看向他,又看看这三个小号的他,最终伸出了一根颤颤巍巍的手指:
“你说他们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