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了,我就是广海呀。”黄脸儿汉子憨笑着说。
“喂。”尖嘴猴腮的小子问小卜:“认得我吗?”
小卜迷迷瞪瞪地看着他,吃力一笑:“你不是侯六,猴儿六么?”
“嘿呦喂,还真认得我嘿。不错不错,能认出我来,说明脑瓜子还没让人给打坏。”说着,猴儿六一指侧躺在地上的大汉,“这位是谁,你总该认得吧?”
小卜努力将眼皮睁开些,朝着那条大汉看了又看,突然身躯一抖,万难相信道:“赛咬金,程爷!”
是程金锭没错,只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竟在“阎罗殿”跟他见着了。
“行了。”蜡黄脸面,名叫刘广海的汉子说道:“既然都落到了这个倒霉地方,就是患难兄弟,有什么仇什么怨,能勾销则一笔勾销,不能勾销的,出去了再慢慢算。在这里,就没有必要算账了。”
快人快语,掷地有声,是个直率汉子。
“刘爷,——你怎么也落到这儿来了?”小卜有气无力地问着。
“嗐!”刘广海说:“得罪了袁三,那王八日的让人打了我的闷棍,接着就把我给送这儿遭活罪来了。等着吧!这笔账我出去之后,跟王八日的慢慢算!”
转天在聊闲天的时候,小卜才终于知道刘广海是怎么进来的。
原来,家住静海李家楼的刘广海,从东淀洼弄了一船苇坨子打算顺大清河转南运河再到西营门,卖了苇坨子换钱使。
本来么,一路太平无事,苇坨子卖得一件不剩,老刘挺高兴,于是跟几个一块儿来的哥儿们找个馆子喝了点儿酒,接着一个人去三不管看玩意儿去。
结果跟老对头袁三撞了个对面,俩人早先就有仇,谁看谁都不顺眼,袁三当时没发作,可也不能就这么让老刘好过了。于是让几个混混儿诚心找老刘的茬口,待老刘动手之后,照着老刘往死里揍。
哪想到,煎饼果子没葱花,刘广海不吃这一套。任凭混混儿挑逗,就是不动手。本以为自己不动手,袁三也就找不到理由跟他动手。结果就在他要走的时候,让人一棍子揳在了后脑勺上,立时见了红。
这老刘也是练家子,身大力不亏,拳脚上有功夫,摔跤也占着一绝。发火之后,将打闷棍的小子摔断了腰。
如此一来,他可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尽管勇猛,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恶虎打不过群狼,让人一棍子打在小腿肚子上,摔翻在地之后,让人拿绳子绑住了送到了白帽衙门。袁三诚心使坏,就为叫老刘好好受点活罪。
老刘自是没少了受罪,好在有功底儿,咬牙硬挺了下来,不然光是吓也能把他活活吓死。
三年前,小卜与老刘就认识了,俩人英雄惜英雄,好汉爱好汉,尽管没有结拜,但在相互的心里,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好哥儿们。只是想不到,好哥儿们竟在这么一个鬼地方见着了。也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欢喜。
“程爷,你,你为嘛也到这里来了?”小卜无力地问着。
“问我呀?”程金锭笑了,“还不是拜你家寨主秦少琼所赐么!”
“他?”小卜诧异了。“不对吧?”
“有嘛不对的?”猴儿六嘻嘻笑着替程金锭问小卜。
“——这不合规——矩。”小卜吃力地说着。
“规矩?”猴儿六不屑道:“你还敢说规矩?”
小卜不明白猴儿六的话,直勾勾地望着他,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