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海水倒灌入肺,又咸又苦,充满了旷日持久的酸涩,短暂的缺氧过后,霍予安更加激烈地拍门,甚至直接侧身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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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暮,你给我开门,把话给我说清楚,六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简暮开门,开门!”
门外霍予安的拍门、岁岁的哭喊,与房中徐乐颖仿佛厉鬼索命的凄厉尖叫混杂在一起,构成今晚让简暮绝望窒息,从今往后噩梦连连的杂音。
徐乐颖问:“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岁岁是谁的孩子?”
简暮斜眸盯视着她差点要戳到他眼睛里的长指甲,眼角轻微颤抖着,浓密的羽睫掩住了他眼尾的倔强和一股不知何来的豁出去的勇气。
他轻声说:“是霍予安的。”
旋即闭上眼,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一阵掌风迎面扑来,下一秒,又一个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侧,这次似乎还有锋利的指甲在他脸侧的皮肤刮擦而过,不过他已经疼到麻木了,除了锐利的触感之外,感受不到其他。
伫立在一旁的小林阿姨再也忍不住,上前拦腰抱住了还想再接着教训不听话的孩子的徐乐颖。在拉扯之中她也挨了几下,但死死咬着牙不肯松手。
“孟小林你反了吗?你放开我!他不是在alpha身上找死吗?那么我先打死他,他这条命是我给的,我亲自回收!”
“小姐,你冷静一点,你的药在哪里,我去拿给你……”
“松手!”
……
简暮顺着门板滑落在地上,眼前是一地鸡毛,身后是被他亲手关在外面的爱人和孩子,门板被用力地拍打,震得他也微微颤抖,却仍然纹丝不动。
真他妈的和噩梦一样。
不知道是脸更疼还是头更痛,简暮垂着头沉默地坐在地上,划破的脸侧渗出滑落的血珠在他浅色的裤子上坠出一朵红色的血花。
他凝视着这朵血花,沙哑又颓靡地开口,像是在走高空悬丝的人,每个字都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然和踽踽独行多年的孤独无助。
“妈,我今年27了,这27年人生里,有三分之二是苦的。”
在情绪极度波动时,往往是简暮最平静的时候,却仿佛一艘游轮行驶在无风无波的海面上,悄无声息就会撞上暗礁,船毁人亡。
“你把我亲手抚养到十二岁,从那之后没有再照顾过我,在自由、仇恨和我之间,我从来不是你的第一选择,你把我扔在简家,把仇恨扔在时光里,选择了远走高飞。”
“没有你护着,我养自己养得很艰难,我很想你,但我知道那个冰冷冷的房子对你来说是避之不及的牢笼,你好不容易得来了安宁的日子,我不敢打扰你。”
“简钺诚对我不闻不问,偶然的关心就是他那一套omega无用论的贬低,我不敢告诉你,他曾经试过很多次把我塞给alpha换取利益。”
徐乐颖骤然瞪大眼睛:“他敢!”
简暮抬起脸,脸侧已经红肿了一片,小林阿姨心疼地倒吸一口气,他自己却似乎毫无觉察。
他仰着头,透明的泪珠从他眼尾顺着线条柔和的脸部轮廓滑落,失神的目光望着客厅里的水晶吊灯,眼睛微微眯着,视野被水汽模糊朦胧,他好像在仰望一轮明亮灼热的日光。
“门口的alpha你认识吗?你应该不认识,因为你没有给过我向你介绍他的机会,你对他也不屑一顾,但今天我想让你了解他。”
“他叫霍予安,是我的高中同学和大学同学。你不是一直想不通我当年为什么在保送交大后又正常参加高考报京大吗?他就是答案。”
“他不是人渣,和他简钺诚不一样,他是陪我走过少年成长期的人,你和简钺诚对我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是他在管着我顾着我撑着我。”
徐乐颖显然把他的话语听进去了,她的表情、动作和言辞不再像之前那么激烈,但还是下意识地反驳,或者更像在挽留什么:“我没有不管你……”
“没有不管吗?”简暮轻笑,“如果偶尔捕风捉影听到一些我和alpha的风吹草动,就打一通跨洋电话过来向我发疯也算的话,那也确实不算不管我吧。”
小林阿姨感受到被她箍在怀中以免再度暴动伤人的徐乐颖颤了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林阿姨已经被眼泪铺了满脸,泪水和汗液交杂着淌入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模糊。
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受了欺负,戚惶委屈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兀自把自己最深最触目惊心的烂疮抠给别人看,像是感觉不到痛,却让小林阿姨的心疼到像是被一把钝刀凌迟了。
“妈,你说我让你很欣慰,我省心懂事,没有你陪着,哪怕在简钺诚身边,我也能长成让你骄傲的样子,但真的没有人能在一条路上一直笔直地走下去。”
“霍予安读书时候成绩烂,但他从来不是一个烂人,他比谁都清醒明事理,我一度钻牛角尖,他教我放下和和解,让我向前看,向未来看,于是我在我的未来里看见了他。”
“无论是谁不要我、不选我,弃我如敝履,但霍予安不会。”
“可我却被你逼着丢了他。”
简暮撑着地站起来,起身的一瞬间,眼前发黑,双腿发麻踉跄,他扶着鞋柜缓了缓,深深地吸气,拖着两条似有电流流窜过的腿,朝里面走去。
路过徐乐颖和小林阿姨时,他的嗓音带着乞求,“妈,这一次,不要再逼我了。”
“我在简钺诚手中生不如死的时候你没护过我,现在我大了,也不用你护着了,我能自己护着自己。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看得清人心,我也能对我自己的选择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