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是本能,亦是他原罪。
陈翎抿掉唇间的唾液,自始至终没再看她,“冒昧了。”
沈桢有气无力垂头,“谢谢三叔。”
他嗯了声,整理发皱的衬衣。
远处,一辆金杯面包车泊在路旁,司机龇牙咧嘴,掸了掸长裤的土,“真他妈晦气,五子把炸药填多了,山根炸出一个无底洞。”
后座躺着一个男人,鸭舌帽檐盖住眼睡觉,懒洋洋骂一句,“窝囊。”
司机一巴掌抡在副驾驶小马仔的头上,“给豹哥惹麻烦!”
这伙人,趁着凌晨两点省境线的岗哨换班,沿着盘锦公路偷渡入境,目的是销毁本省娱乐会所流通的一批违禁货物。
这批货,出自管豹手中。
而查缴方,恰恰是这行闻风丧胆的“鬼见愁”陈翎。
小鬼撞阎王,当然迫不及待毁尸灭迹,否则落他网中,插翅难飞。
至于在哪销毁,是问题。
明处,势必捅娄子,可暗处,在陈翎的眼皮底下,根本没有暗处。
这片地界,是唯一的盲区。
由边防戍队管控,并不隶属陈翎的领地,而边防不擅长缉捕。
于是管豹带人用缆绳拴住二十箱货,卡在半山腰,引燃炸药。
计划的确无懈可击,可惜五子不熟悉地势,引爆了环形山带,位于山体地基,牵一发而动全身,酿成惨剧。
司机点烟压惊,不经意一瞟,当即掐了烟头,“豹哥,是陈翎!”
“陈翎?”管豹掀掉帽子,从后座一骨碌爬起,机敏的眼睛盯着前面的一男一女,神色阴恻恻,“果然是他。”
“当年干爹在边境做买卖,就折在他手上,若不是他亲自布下天罗地网,只凭那群便衣能成事?干爹压根没将他们放眼里。”
后排另一个男人叫嚣,“豹哥,他终于落单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弄他吧!”
“不行!”管豹否决,“陈翎身手太野,你们打不赢。”
司机懊恼,“豹哥,您忘了干爹?忘了黑鬼和六弟吗?陈翎和您有深仇大恨!”
管豹目眦欲裂,“我没忘!”他搓着手,“但鲁莽行动,栽跟头的是自己。01年老G在缅泰黑市那么牛叉,陈翎一出手,他不也废了吗?”
司机大为光火,“您怕陈翎?”
“我不是怕!”男人气性上头,“二柄,开车,轧过去!”
汽车调头,蓄势疾驰,根深蒂固的警觉性,促使陈翎挺直背,凝滞在原地。
抵达他身侧,后车窗这时降下,露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眉心一粒癞巴巴的痦子。
“陈翎。”壮汉咬牙切齿,“别来无恙啊。”
无数面目和绰号在脑海交替一闪,陈翎没动。
心里有数了。
他卧底十三年,一网打尽七个组织,只有一个即将收网之际,上级突然调遣他回归,没有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