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狗官,那么高的九霄阁,砖块敲开里面竟然都是金子,金子哪里来?必定全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啊!"
“朝廷每年拨下二十万两白银,巩固修葺上饶堤,这陆敬尧只拿出十分之一不到,剩下的全部都入了他自己的腰包,真是名也有了,利也赚了。”
“何止,他曾看中一女子,那女子貌美,虽出身农户,但哥哥争气,十五岁就取得了功名,自然不愿甘为下贱做他的外室,陆敬尧就设计此女父母去买笔墨砚纸时,挑中了一方砚台,价值数十两银。此女父母将砚台买了回去,谁知,却有人报案,说家中被偷盗,遗失之物里正有这方砚台。最终,官府将此女父母和哥哥下狱……家破人亡。
“那这位女子呢?
“疯了。
陆敬尧儒雅正直,官声繁织的皮囊之下,是罄竹难书的恶行。
这下,金陵百姓迫不及待都要陆敬尧死。最后,太子御笔落下,朱砂一划--
陆家满门抄斩。
不必等秋后,三日后即刻行刑。
陆敬尧和陆伯渊被斩首那日,骊珠也去了。
万人空巷。
她头戴淡珍珠色的帷帽,站在人群之后。
太子亲自监斩,墨衣华贵,容颜俊美,轻轻扬手,丢下一枚“斩”字红令。
鲜血溅落的那一刻,骊珠倏地闭上了眼。
耳边是百姓们拍手称快的声音,“杀得好!
她逆着人群,在人潮汹涌的喧嚣里往回走。
所以不曾看见背后有一道目光,轻轻落在自己身上。
阿姮,你终究是来了。
太子淡淡想道。
那日齐府门前一别后,他政务繁忙,为陆敬尧的事情,还有其他,骊珠大病一场,两人仿佛再没见过。
其实不然。
在她病着的时候,他透夜来过赏芳苑数回。
那时,她病意昏沉,哪怕太子将她抱到膝上喂药,骊珠也未曾察觉分毫。但,也仅仅只是仓促几面。她昏睡着,他坐在床榻边凝着她的睡颜,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怎算好好见过?
在人群里,捕捉到那抹清冷身影,她虽戴着帷帽,遮住了容颜,但太子还是一眼认
出了那是骊珠。
巷口停着马车,沈骊珠挽起裙摆登上,闭眼道:“回府吧。
这漫长、苍白、黯淡而绝望的冬日,随着那一抹鲜血落下,终究是过去了。
未过多久,春日的第一抹嫩绿绽上枝头。
谁也未曾想到,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封妃的圣旨被送到了齐府。
沈骊珠认出前来宣旨的公公竟然是明德帝身边的那位大太监,徐喜。
她心头生了丝慌乱与不安,却是随众人一起跪了下来。
听得徐喜打开明黄卷轴,宣读道:“兹尔沈氏有女骊珠,德光兰掖,誉重闱。
很长的一段赞赏溢美之词,然而骊珠在听见最先的那句“沈氏有女骊珠”时,就已脑子“嗡”地一声,陷入了凌乱,无心去听那像是在说着别人的夸赞。
她最后只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