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蔬司。
戏台子早早搭好,清洗干净的葡萄晶莹剔透静静置于桌上盘中,两边各摆放了一把椅子,王启年弯腰邀请他们入座。
院子里寥寥几人,稀稀拉拉的对二人行礼。李承泽甩了甩手以示免礼。
“范闲呢?”李承泽也不客气,捡着他惯爱用的蹲坐姿势,边吃着葡萄边问。
“就在里屋呢。大人,二殿下来了。”王启年谄媚哈腰回应,又朝里喊了一句。
范闲拿着账簿缓缓出来,“殿下大驾,臣有失远迎,便请殿下看一场好戏如何?”
“哦?这检蔬司能有什么戏看。”李承泽双手自然下垂,转头看向范闲,宛如一只神情倨傲的猫咪。
可爱死了。
林舟认真盯着,只觉范闲太不懂事了,非要在已婚夫妇中间隔张桌子,葡萄哪有李承泽好吃啊。
叹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检蔬司好像归戴公公管。”林舟虽未见过此人,但因他是李承泽母妃淑贵妃手底下的,有点印象。
他最擅用黄白之物打点事情,无论六部还是东宫皇子府,更甚至鉴察院也是如此。
而因背靠淑贵妃,他自然也对二皇子府上格外重视,无论什么新鲜吃食,一份御膳房一份东宫一份二皇子府。
从未落下过。
“范闲,你上回给我挖的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这次又是什么事?”
总觉着,其中有诈。
林舟看了眼他身旁的两个人。
言冰云她是知道的,而另一个……虽不认识但大抵也是鉴察院的。
看了眼悠然自得的李承泽,范闲眼底闪过复杂之色,压下心中猜忌,沉声道:“待此事结束,我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若是一年前,他大抵会直接问出口。
但现在……
范闲自嘲勾唇,想起陈萍萍对他说过的话,又想起林舟对他知无不言的场景,天人交战了片刻,抬眸看向邓子越。
“去看看人来了没有。”
“是,大人。”
待邓子越离开,范闲问她:“你知道这检蔬司的戴公公是谁的人吗?”
“知道,淑贵妃的人。”
“那你知道老金头吗?”
“老金头是谁?”林舟皱眉,不知范闲在打什么哑谜。
范闲定定的看着她脸上表情,“老金头是京都一个菜农,负责给检蔬司运送新鲜的菜。但检蔬司却欺他孤老无依,让他被迫欠下五十两外债,最终以亲闺女被卖入抱月楼的方式抵债。”
“老金头说这类事情在京都,比比皆是。身后没有靠山就只能任由人欺辱。
抱月楼未建起前,那些女子被卖入青楼,再想赎回便是利滚利的天文数字……最终不得不骨肉分离,家破人亡。
这些年因检蔬司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林舟沉默,自古以来贪污反腐一事就是查不尽,理不完。
总有人愿意为财死。
也总有人愿意伸张正义,为千千万万个“老金头”鸣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