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的平衡之法,在这些豪门当家人之中,可谓最高明。
半晌,陈崇州发笑,“父亲有一万种方式保全陈家与妻儿,只是不愿牺牲自己的平安荣华罢了。”
“老二。”陈政打断,“我呕心沥血创建富诚,庇佑后代子孙,我为何牺牲自己?商场合作,亲缘哺育,我的字典里不存在无私馈赠,无论对方是谁。”
窗外夜色深重,陈崇州缓缓放在桌上一枚印章,“父亲认得吗?”
陈政原本嘬着烟嘴,瞬间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打开底层的保险柜,掏出印章盒,里面完好无损。
印泥的颜色,湿润度,简直毫厘不差。
“偷梁换柱。”陈崇州笑容越发大,“我赶制了几份文件,已经匿名呈交长安区局,从01年至今年8月的十五年期间,富诚与晟和集团的财务流水,工程开盘,项目投资,逐一重审,重批。海外账单记录一式双份,一份在我手里,一份在长安区局。”
陈政脊骨一阵发麻,注视他。
“核准人,陈政。执行人,陈渊。”
陈崇州笑出声,“假设陈家再起纷争,您袖手旁观比身陷漩涡要划算,一旦走了眼,帮错人,父亲年事已高,总要留一个儿子,为您养老送终,您觉得呢?母亲的葬礼正在筹备,我一定会维护陈家的名誉,如今父亲没有后顾之忧了。”
陈政攥着烟袋,手不由发颤。
这张脸斯文楚楚,礼仪仁孝,撕下面具,竟如此运筹帷幄,强悍狠辣。
明枪,暗箭,信手拈来。
陈政大笑,“你母亲生了一个好儿子,可惜她太鲁莽,打烂一手好牌。否则有你在,她还愁什么。”
陈崇州镇定之下,亦是暗潮汹涌。
这枚印章很关键,却谈不上致命。
除非陈政死了,局面死无对证,陈崇州用印章做什么,在外界,都可信。
譬如,将富诚这滩浑水全部泼在陈渊头上,再不济,还有郑智河替罪。
白纸黑字写下谁,盖了章,百口莫辩。
但陈政活着,就多出一道程序——他的认同。
至少,别拆穿。
陈崇州转动着印章,“我拿到富诚集团最重要的东西,父亲想必也清楚我有多少手段。文件是真是假,全凭您一句话,是真,父亲安度晚年,是假,恕儿子不孝了。”
眼皮底下玩阴的,倘若陈政不顺服,接踵而来的是防不胜防的诡计与后患。
老二的脾性和能耐,绝不是软骨头。
他硬实得很。
陈政视线定格在印章上,“你在老宅安插了眼线,保姆,保镖?”
唯独,没提张理。
由此可见,陈政仍旧信任他,若有怀疑,也仅仅怀疑他和江蓉的私情,涉及富诚机密的方面,没怀疑过。
陈崇州不露声色,掌心掂了掂轻飘飘的印章,“是您意想不到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