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峰催马上前,见这一排营房居然都上了锁。他跳下马来,挥剑砍开其中一间门的锁链,一脚踢开木门,也不思索,纵身跳进去,即四周环顾。
这间木房并不大,借着窗眼和门外突进来的光芒,瑶峰一眼看见,木房的东首一字捆着五名女子,口中塞着布团,说不得动不得;而西首又有一女子披头散发的被绑在木桩上,她的脸上身上布满血痕,显然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瑶峰向女子走近。
女子抬起头来,看见瑶峰,把乱发一甩,紧咬嘴唇,犀利的眼神恶恨恨的瞪着他,从牙缝里骂声:“强盗,土匪,畜生!”
瑶峰说声:“大姐!”一挥剑,砍断了绑着女子的绳索。
女子手上一松,居然毫不迟疑,一伸手就夺瑶峰手中剑;瑶峰根本没料到这一着,女子身手好快,虽然遍体鳞伤,还是一把夺过了宝剑,一刻不停,挺剑就向瑶峰刺来。
瑶峰惊得一惊,险给刺中,急叫:“大姐,你……”
女子手上不停,反挽剑花,怒斥说:“你们这些天杀的强盗,多少姐妹被你们害了;今天我拼了命,把你们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之恨!”
瑶峰闪身让开,苦于救人,又不便伤及女子;而女子剑招不断,如影随形的跟上,誓要把瑶峰斩于剑下。营房狭窄,避无可避,可谓险像环生,瑶峰暗暗叫苦。
这时詹之林赶进来,大声说:“你这姐姐,好没道理;瑶峰兄弟不是强盗,好心来救你们,你却要恩将仇报,还要下手杀他!”
女子闻言一怔,收剑住身,看着瑶峰;瑶峰深喘了一口气。女子用剑指着他,一步步后退,直退到东首捆着的少女身边,蹲下来,动手解开捆着少女的绳索。
少女手脚但得活动,囗中布团也即吐出,一时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其中一名少女紧紧的拉着女子的手,哭着说:“姐姐,你杀了我吧!”
瑶峰听得愣住了。女子把少女紧紧的抱在怀中,也哭着说:“好妹妹……”
女子停住哭声,看着瑶峰,又看向詹之林,目光如剑;詹之林对上女子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女子拾起剑,一剑插入少女的胸口。瑶峰大惊,就欲上前;女子厉声说:“别过来!”
少女睁大眼睛看着她,好久好久。她的脸上,现出微笑,双手紧紧抓着女子,轻声说:“姐姐,谢……谢你!”
少女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另四名女孩无力的央求:“姐姐。”
女子含着泪站起来,哽咽着声音说:“好妹妹,姐姐送你们一程。”手起剑落……花样年华的四名女孩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瑶峰看得心惊,詹之林大声说:“你这姐姐,好生残忍,她们和你有什么仇?你要把她们全部杀害?”
女子猛回头,剑指着詹之林,凄厉的说:“我认识你,你也是强盗中的一员,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我问你,如果你的姐妹被强盗惨无人道的折磨,即使侥幸活了下来,又叫她们如何在人间做人?”
詹之林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女子继续说:“詹之林,我认识你是李猪心的徒弟,你年纪不大,却干尽了坏事。你杀人放火,抢劫财物,无恶不作;你狼心狠毒,就不配留在这世上祸害苍生!”
詹之林被骂得满脸通红,羞惭难当,面对倒在地上的少女,面对泊泊流着鲜红的血,感觉少女不是被女子所杀,而是被自己所杀。回想这两年来自己做过的事,历历在目。他恨自己,恨自己这双沾满人间血的双手;他无颜面对被他伤害的人,无颜面对一身正气的瑶峰兄弟。他悲怆的叫得一声,把脚一跺,冲出门去。
瑶峰愣得一愣,大喊:“小哥!”追出门去。
女子看着地上的少女,无限悲伤;她欲哭无泪,只觉天旋地转;她万念俱灰,只觉这世道的无情,人生的无助。她高叫一声:“妹妹们,你们慢走,姐姐来陪你们了。”抬起手,一剑向脖子上抹去。
詹之林纵身跳上马,冲出营去。瑶峰闻得房内声音,赶忙返身进去,眼见女子挥剑自刎,殷红的血洒下来;他大惊,赶上去扶住,着急的说:“姐姐,你这是何苦呀?”
女子倒在瑶峰怀里,脸露笑容,她紧紧抓住瑶峰的手,轻声说:“小兄弟,我听见有人冲进强盗营中,杀了很多人,是你吗?”
瑶峰点头,说:“嗯,是我。李猪林死了,强盗被我打散了,现在西峪很太平;姐姐,你不该这么傻,你不要死。”
女子微笑说:“小兄弟,你是好人,我很高兴。妹妹们都走了,我活着已无意义,我……我要去陪妹妹们,……黄泉路上,她们……太孤单。”
女子轻轻闭上双眼;瑶峰有一种想哭的念头,太多的好儿女湮没在这纷挠的乱世中,又有谁能为她们伸张正义?
瑶峰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姐姐,你的剑法很好,能告诉小弟你的芳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