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笙便知,苏寒并未接下靖王的示好。
他这个外甥,才智有之,野心更大,然沉稳欠缺,行事激进,从不懂缓缓图之的道理。
盐政是国朝的主要财政,如今正与北梁打仗,耗资巨大,国库空虚,若此时曝出官商勾结,侵吞税银,且有皇子牵涉其中,陛下震怒,朝野上下定是一场大风波。
“简钧与盐商勾结的账目,你可有数?”陆闻笙目光清冽,问萧恂道。
萧恂未曾说话,倒是张鸿哲急急擦了汗,上前躬身,“微臣简钧在两淮时与几位大盐商收受银两的私账!”
“可随身带着?”
“未曾,不过就在微臣家中,国公爷若要的话,微臣即刻回去取来。”
陆闻笙道好,抬手挡在唇前轻咳了一声,“此事重大,烦你亲自去取来。”
张鸿哲连忙应是。
辅国公陆大人是个做事极沉稳的人,他既应了,那这场祸事大约便能避过。
张鸿哲被苏寒压迫,担惊受怕了足有月余,在这一刻才心下稍定。
朝靖王殿下告退,他便顶风冒雪往家中去了。
陆闻笙起身盥手。
他朝近卫略抬了抬眉,也不用任何语言,那近卫便已明白,正色一凛,默默从厅里退了出去。
陆闻笙生了双匀称修长的手,如银似雪的指节,细长秀致,泡在水中,看上去分外干净。
然身在高位,又如何能真正不染尘埃,独善其身。
他是个冷静到极致,甚至有些悲观的人,凡事都做最坏的打算。
他总要先护着自己的家人。
“殿下坐下吧。”
此处是他早年间买的别院,虽不常住人,一应事务都有人打理。
陆闻笙唤人取来茶具,取茶碾末。
萧恂此刻可没有那个闲心和城府,不停在厅堂踱步。
盐引一事陆闻笙曾劝过他不要染指,是他重利,一意孤行,如今却要仰仗舅舅给他收拾烂摊子,萧恂既愧且忧,无奈之下,只得在另一边坐下。
却到底静不下心来,“舅舅,此事要如何解决?”
拿到账本之后呢?
简钧这几年朝他进献银两足有百万之多,难道要将这窟窿补平?
先不提根本无法补平,此事当真能掩盖过去吗?
陆闻笙仍是不紧不慢的样子,闻言并不抬眸,取出茶盏,在茶粉中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