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不能通过武力解决的,正如齐玄素跟小殷说的,当着父亲打女儿,你是不想好了。
设身处地一想,如果有人来请齐玄素,还没见面就先把小殷打一顿,齐玄素是什么感受?那肯定是不能好了,什么都不必谈了。
在裴神符的带领下,齐玄素、裴小云、小殷来到裴老爷子的居处。
这是齐玄素第一次见裴老爷子。
平心而论,东华真人和裴神符都是美姿容,裴老爷子当然是仪表堂堂,哪怕上了年纪,仍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姿。就是裴小楼比较特殊,可能发生了某种异变。据说裴小楼也曾怀疑自己是被捡来的,可道门验证血缘的手段很多,裴小楼的确是老爷子的血脉,只能说天意如此。
齐玄素忽然想起一个说法: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
如今东华真人也是年过花甲,自然来到了看子敬父的阶段。
其实齐玄素和七娘也是如此,以前都说齐玄素是姚家义子,如果齐玄素做了大掌教,那么就该说七娘是齐家的太夫人了。
若是齐玄素能更进一步,成为中兴之主,名垂青史,甚至后人可能不会记载“姚七娘”这个名字,而会记载“齐教瑶”这个名字。如此就对应上了,母子一个姓,子随母姓,而且“姚七”这个名字太过随意,不像正经名字,反倒是“齐教瑶”这个名字符合道门的辈分排序,合情合理。
至于齐玄素的爹是谁?那就是千古谜团了。
裴神符轻声道:“父亲,太微真人到了。”
这话从里到外都透着疏离,最起码齐玄素去张家的时候,张家人不会称呼太微真人,一般都是称呼表字以示亲近。
裴老爷子的反应只是淡淡:“原来是太微真人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
齐玄素没有过于在意裴老爷子的态度,选择直入主题:“晚辈见过老爷子,想必老爷子已经知晓我的来意。”
严格来说,东华真人的父亲不等于齐玄素的师祖,齐玄素的师祖是东华真人的师父,已经飞升离世了。日后齐玄素收了弟子,其师祖也是东华真人,而不是七娘。
不过裴老爷子与东华真人的师父是师兄弟,从东华一脉论起,应该是师叔祖。
“知道,我当然知道。”裴老爷子道,“你请我去玉京,是不是?”
齐玄素点了点头。
裴老爷子道:“说实话,我是不赞同此事的。”
齐玄素看了裴神符一眼:“放眼道门,能与师父门当户对的也只有慈航真人了,此乃天造地设……”
裴老爷子打断了齐玄素的话语:“本质上还是联姻,目的是争夺大掌教尊位。我早就说过,道门之人应当清静无为,不要整日里争权夺利,那样不好。可玄寂总是不以为然,他如今是首席参知真人,翅膀硬了,大鹏展翅九万里,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也无可奈何。”
齐玄素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遇到的在职道士,哪个不是醉心权势,他本人也是其中之一,突然冒出个抛开权力不谈的人,很不习惯。
裴老爷子接着说道:“我听说,这件事是你从中促成的?真是了不得。”
齐玄素不得不开口了:“此事也不仅仅是我一人的主意,许多道门前辈皆有此意,两位真人因殷殷期望,顺切切推心,结成道侣,以全同盟。”
裴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示意齐玄素请坐,然后说道:“我知道,张家诸老,还有姜大真人、石大真人等人,都希望如此。正因他们的存在,我只是不赞同,也不好公然反对。可你们搞成这个样子,那不是要分裂道门吗?”
齐玄素脸色一肃:“不知此话从何讲起?”
“从何讲起?”裴老爷子道,“要竞选就正常竞选,你们先是让慈航真人退选,然后又让两人结成道侣,搞归票,这不是逼着太平道翻脸吗?”
齐玄素道:“退选也好,归票也罢,本就在道门规则之内,太平道若因此有所动作,那也是太平道的不是,何来我们分裂道门之说?难道有人在老爷子这里说了什么?”
裴老爷子道:“不必别人说什么,我还没有老糊涂,自有判别能力。当然了,论能力,论地位,我不如三师远甚,也不如玄寂、止生、至清,甚至还不如你这个小辈。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谋划了多少,更不知道你们在玉京怎么安排,在昆仑道府怎么安排,在西域道府怎么安排,我只知道,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分裂道门。”
齐玄素真心诚意道:“我,或者说我们,从未想过分裂道门,师父争夺七代大掌教的尊位,也是为了弥合道门的裂痕,如果师父能够竞选成功,这便是他要做的第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