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下属这时从卫生院出来,向赵凯汇报,“监控损坏了。”
赵凯蹙眉,“人为?”
“不是人为,是电线故障。”
席靳深一言不发迈上台阶,两名下属在给护士做笔录,他停下,“倪红在病房?”
“我们卫生院没有叫倪红的病人,唯一的女病人叫裴丽,她没带身份证,伤口发炎昏迷,她的亲哥哥办理住院的,亲哥哥的身份证名字叫裴勇。”护士一边回忆一边比划,“一米六五的个子,蛮壮实的,肤色黝黑。”
赵凯出示一张照片,“是他吗。”
护士辨认,“是他!”
“云海楼的保镖,省退役的举重运动员。”赵凯收起照片,看着席靳深,“席迟徽终于露出马脚了。”
“什么马脚?”席靳深也看着他,“即使证明裴丽是倪红,一,她自费,不涉及骗保;二,她没有登记,是裴勇登记,裴勇是真名;三,她没有使用吗啡红处方药物,不涉及公共安全,她不违法。”
赵凯倚着走廊的墙壁,“她和佟大是逃匿,佟大有谋害沈晋平的重大嫌疑。”
“现在缺证据,物证,口供,必须有一样。”席靳深站在门外的风口抽烟,“只有撬开倪红的嘴,这艘船才会翻船。”
赵凯也犯烟瘾了,他出去,关上大门,摸出一支烟点燃,“你眼力毒,幕后黑手是你二哥吗?”
片刻的沉默,席靳深喷出一团烟雾,“转移公款,境外开设黑工厂,非法垄断工程,我信他干得出。至于沈晋平的死,不太像他所为,他充其量是知情不报,不是主谋。”
“那是谁?”赵凯糊涂了,“你二哥有机会坦白实情,匿名呈交物证也行啊,他非要选择守口如瓶,是席伯父?”
“广和集团和席氏集团捆绑了,利润全部流入地下钱庄,席迟徽吞了几十个亿,他撇不清干系了,不会坦白。”席靳深吸完手头的烟,鞋底捻碎,直奔2层的骨科病房。
病房消毒不久,一股呛鼻的味道,乡镇卫生院的条件不如市区大医院,天花板的吊灯是普通的白炽灯,刺眼得很,窗帘也陈旧,厚厚得密不透光。
倪红右腿打了石膏,左腿缠了绷带,躺在病床上狼狈不堪。
推门的动静惊醒了她,睁开眼。
席靳深伫立在空空荡荡的过道,灰色薄马甲染了尘土,淅淅沥沥铺在肩头,如此清隽明朗的男人,却如此落拓潦倒,倪红瞬间清楚了,“你去过南郊的废弃厂房。”
他不搭腔,挪椅子,坐在床尾。
幽幽的白光笼罩下来,黯淡凄凉。
“你希望是席迟徽来吗。”
倪红睁眼那一霎,分明有期待,有亮光。
尤其模模糊糊是一副男人的轮廓,席家三位公子体型差不多高瘦,席靳深略魁梧些,席璟和席迟徽略清瘦些,乍一瞧,认错也正常。
席靳深目睹她从渴望到失望。
倪红心知肚明,矮个子这伙人是奉命行事的,席迟徽不同意,他们不敢擅自送她去医院。
他既然晓得她跳楼受伤了,就有可能出现。
饶是再不顾体面的互相撕破脸,终究有十年的情分。
席迟徽的绝情熄灭了她眼底的亮光。
她别开头,同样不搭腔。
“你应该有数,落在我手里是什么下场。”席靳深掸了掸长裤干巴的泥点子,“你可以自救,也可以自弃,取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