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笑道:“碧霞宗始建于汉代,如今的宗主叫赵持盈,同样是身列天下十大的高手,竺兄既说赵宗主是他的师侄,那么论辈分,你应该是与赵宗主同辈。”
十五抓着他的衣角,却绝不是害怕自己跌下去,这几个月他跟随沈峤习武练剑,进步飞快,玄都山的轻功“天阔虹影”在他使来,已得三四分精髓。
“等把我送到碧霞宗,您就要走了吗?”
“你不希望我走吗?”沈峤故意逗他。
十五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唇笑,没说话。
观主和初一去世之后,这一路沈峤照顾细心,如师如父,十五早将他当做唯一的亲人,依赖孺慕至深,如今看见碧霞宗近在眼前,师父的遗命很快就能实现,可伴随而来的却是很有可能的分离,他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沈峤:“放心罢,到了之后我也不马上走,先看看再说。”
他没有告诉十五的是,碧霞宗虽然曾经也是大派,但近年来衰微得厉害,只因出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奇才赵持盈,这才稍稍提振名声,但一个门派要光大不可能单靠一个人,赵持盈再厉害,想要力挽狂澜也有些吃力,听说近年来赵持盈闭关,门派事务一直是其师兄岳昆池在打理,竺冷泉当年离开门派必然有缘故,而且这个缘故肯定不会太愉快,只不知他们见到十五会作何反应,若是不喜欢十五,他也不能将十五留在这里受委屈。
十五不知沈峤心头所想俱是为自己考虑,心中惴惴不安,既担心碧霞宗上的人不好相处,又担心太快与沈峤分离。
两人就这样快爬到半山腰,沈峤却发现了不对劲。
一般门派若在山上,有些守卫森严点的,山下就会有弟子值守,稍微松一点的,到了半山腰,也必然能看见人。
但现在,眼看他们已经快要到了,人影却没看见半个,这不能不说是很反常的一件事。
十五显然也察觉到不妥,原本抓住沈峤的衣角却悄悄松开,他不希望有事的时候,自己成为拖累沈峤的累赘。
“沈师,您看!”
沈峤眼神不好,十五却发现石道旁边被丢在草丛里的断剑,弯腰捡起来递给他。
沈峤摸到断剑的口子,这明显是用力过度折断的,此间不见尸体,也不知剑的主人是跌落山崖了,还是已经逃跑了。
“小心些,上面兴许还有,你跟在我后面。”
果不其然,越往上走,兵器就越多,陆续也有尸体,分不清是碧霞宗弟子的还是别人的。
冷不防身后忽然传来遥遥一声断喝:“什么人,站住!”
话未落音,一剑已经朝十五后背飞掠而来。
沈峤听见动静,神色未变,拉住十五一个旋身,两人位置转眼就调换过来,他自己则迎着剑锋而去。
山河同悲剑甚至都没有出鞘,他掌风侧拍,将剑势拍得偏了方向,袖子一舒一卷,便将对方的手腕给拿捏住。
“沈道长?”对方咦了一声。
“阁下是?”沈峤眯着眼,只能看见眼前一个五官模糊的人影。
“在下范元白,正是碧霞宗门下,我们曾在苏府见过一面。”对方道。
沈峤想了想,终于有点印象,当日他代晏无师赴苏府秦老夫人寿宴,的确好像遇见过泰山碧霞宗的弟子。
范元白:“敢问沈道长为何身在此地?”
他的语气不掩焦灼,却仍能耐着性子,先客客气气问询一声,一是范元白本身脾性不错,二是那日沈峤与段文鸯交手的表现折服了许多人,这其中也包括他。
沈峤将十五与碧霞宗的渊源简单说了一下,还让十五出示木牌为证。
范元白拿过木牌端详片刻:“我确实曾听过竺师叔祖的名字,不过其中内情却不甚了了,既然如此,两位不妨随我一道上山,也好将此事呈禀师长。”
沈峤道:“多谢范郎君,方才我们在沿途发现断剑尸首,想必你应该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范元白苦笑:“说来也巧,我此番回家探亲,一去大半年,今日正好回宗门,谁知在山脚下就发现不妥,原本宗门安排在那里轮值的弟子却不知所踪,一路上来,心惊胆战,正好遇见两位,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是敌非友。
沈峤:“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还是赶紧上山一探究竟,若平安无事,也好求个安心。”
范元白连声应是,当下便与沈峤十五一路同行上山。
只是三人越往上走,心就越发悬在半空落不下来,只因一路上去,触目所及,刀剑越来越多,尸首也越来越多,范元白从原先力持镇定,还能弯腰去察看尸首,看有没有活口,到后面脸青唇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通过范元白的解释,沈峤他们知道这些尸首里头就有碧霞宗的弟子,而且还占了大多数,其他尸首则身份不明,从兵器上看,对方用的也是剑,剑上刻着“东洲”二字。
十五奇道:“东洲是什么门派?”
他只以为他初入江湖,孤陋寡闻,没想到范元白也是皱着眉头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