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露出温润的下颚线,轻抿着没有情绪的唇,半垂的鸦睫。
最后是眉心一点朱砂痣。
程令雪目光稍滞。
那夜到底昏暗,此刻明亮日光照得青年无一处不贵气,病气都有了骄矜的意味,如神龛中易碎的瓷观音。
短短一眼,她给他印了个戳。
碰不得,更赔不起。
仿佛有所察觉,碰不得更赔不起的贵公子抬眸,不错眼地凝着她。
程令雪倏然一怔。
她仿若回到山寨中,四周静得诡异,病弱公子坐在尸山血海的边沿,白袍染血,平静得不似活人。
观音像一旦溅上了血,就会比凶神恶煞的罗刹还令她细思极恐。
程令雪蹦出离谱的念头:公子身带邪气,才让山贼疯掉。
下一瞬,帘子落了下来。
病弱公子再度隐于帘后,她对他的印象归于“文弱安静”。
“咳咳——”
亭松板起脸咳了两声,随后长剑挑开了细作的衣裳,他虽克制着只挑开半边肩头,可足够众人分辨。
“这……”
周遭顿时讶声一片。
饶是平素没什么表情的程令雪,看清眼前一切,眉头亦是讶然抬起。
细作竟是女扮男装!
遇上同行,还是个下场凄惨的同行,程令雪眼皮不安一跳。
众人正各怀心思时,亭松说话了,短短一句,让她心头更是一紧——
“此人下场诸位已亲眼目睹,还是那句话,公子喜静,不喜被骗,
“望尔等谨记,好自为之!”
不喜被骗……
是夜,程令雪抚着心口蛊痕,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脑中如有一块巨石,压着她意识不断下坠,下坠……
朦胧之时,隐见房门半开。
一个玉冠束发、锦袍加身的端方身影转着轮椅入室。那叫不出名、闻着便知道很贵的熏香沁入鼻间。
她的颈侧,贴上一把剑。
修长的手执剑,剑尖自颈侧游走,落在衣襟交错处。青年坐在榻边,挑开她衣襟的动作无情而疏离。
裹胸布和鸦青衣衫委地。
那沉静目光似一尾冰凉银蛇,寸寸游走在她赤裸的身体上。
最后定在起伏上的一点蛊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