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贝莫此刻正在一间空无一物的房间,中央石锅房间呈一种盆地状,以四个方向的楼梯作为边缘,四十五度凹了下去,而楼梯的尽头除去进门的石廊,另外三头则分别是杂物间、书房以及这一满是空余的闲房。
房间内又冷又湿,贝鲁姆还以为自己走入了什么鼠人的地下巢穴,而当道贝莫一一点燃屋内壁灯,他才发现房间内并非是空空如也,尤其是在冰冷的石墙上,甚至天花板之上,撰刻了各种各样的壁画,有的简易的就像是某个孩童的简笔画,而有些却被精雕细琢晦涩难懂。
而不论是简单还是复杂,其上面表达的意思也都是不尽相同,无非在介绍了哪一位诺斯卡勇士战胜了某些人获得了哪些胜利,或是诺斯卡人从凡人化为混沌冠军勇士的全过程,刻痕有深有浅,有旧有新,甚至有些在那凹痕之处还残存着点点碎屑粉末。
用力拍一拍墙壁,如此的坚硬反馈给自己的只有沉闷的回响,结合从内部根本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来看,墙壁的厚度要远超他的想象,或许即使是天塌了下来,躲在这里的人也可以毫发无损吧。
贝鲁姆眼神在墙壁之上游离着,这些壁画很有可能是从古至今生活在博基尔纪念柱的诺斯卡人一代一代雕刻下来,数千年的努力造就了如此宏伟辉煌的壁画。
然而当他的视角停留着天花板的正中央处,他看到一位娇娇不群的男人骑在一匹漆黑的烈焰恶魔马之上,马身仰起并双脚离地,手中握着一把周身遍冒血光的无穷利剑单手指天,左手巨大的盾牌即使被雕刻在石墙上也无法遮蔽它完美的盾身。
男人身上雄武霸气的盔甲装饰着郁郁葱葱的黑色绒毛,盔甲的每一处缝隙中贝鲁姆仿佛都看到了那来自混沌腐蚀的涛涛熔火,搭配上那份犹如白骨融合坚钢而形成的头盔,那仿佛要刺破天际的恶魔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刀枪不入,惊骇四方。
最让贝鲁姆感到奇特的是,这个男人在眉宇之上拥有第三只眼睛,在眼睛的深处燃烬一切的烈焰时刻准备喷涌而出,一名浑身遍是勾刺与符文的混沌恶魔正站在他的面前,亵渎的八芒星图案泛着殷弘的暗光深深烙印在胸膛之上,它正为男人举行隆重的加冕。
而在男人的身后,贝鲁姆居然看到了模糊的四个虚影,那种跳脱的线条与诡异的模样即使是通过壁画也让人难以捉摸,不可名状,在混沌王座之后,漫山遍野的混沌大军齐聚于此,小而密集到贝鲁姆根本看不清楚是草木还是军队。
这个壁画崭新到就像是刚刚有人雕刻完成,贝鲁姆甚至还能看到因为抛光与打磨而留下的石屑,数字十三赫然印在正中心的地板上,即使是单单透过壁画看去他都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人脊背发凉。
“道贝莫,这是……”
贝鲁姆好奇地问着道贝莫,企图想要知道这些壁画究竟是纪念过去还是预知未来。
被喊住的道贝莫转过身来,视线也瞬间被天花板上的恢宏壁画所吸引而去,那不可思议的表情也进一步证明了,它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
它努力撇了撇眼球,让自己重新归于平静,随即对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或许你可以问问奇大人,来吧。”
还不等贝鲁姆归于平静,对方早已经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它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发亮了起来,在房间内开始凭空出现了一道迷雾,贝鲁姆见识过这一招,而显然没有了主母的加持,仅仅一个戴尔尺释放的迷雾还是淡薄了些,贝鲁姆甚至还能看到天花板上的模糊图案。
周围湿度直线上升,刚刚被壁画惊出的冷汗这时显得那么清凉,让贝鲁姆很是不适,然而片刻过后,他居然感觉这迷雾仿佛在抚摸着自己的皮肤一般,微微带动全身的汗毛让贝鲁姆很是瘙痒。
一种自然感油然而生,此刻的贝鲁姆就像是鱼儿进入了水塘里,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可以感受到迷雾时时刻刻的流动变化,甚至不止是身边的迷雾,就连远处的迷雾也都可以一并体会到,如同一只网中蜘蛛,每一寸的迷雾都像是他的织网,随时掌控着。
道贝莫站在前方一动不动,渐渐的,他的身影开始模糊直到消失不见,但是自己却依旧知道道贝莫还是站在那里,他开始不再利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而是用迷雾告诉他肌肤的反馈去探查内部的信息。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贝鲁姆很是兴奋,像是五感之外的第六感,无法用言语表达出究竟是哪里得知的信息,可海量情报已经如同潮水般涌入了自己的脑中,并且不仅仅是他,就连道贝莫也知晓了。
“对,就是这样没错,掌握了迷雾,你才真正的掌控属于阴影系的道法。”
贝鲁姆紧闭双眼,他已经不再满足于感受迷雾笼罩下里面有几个人几只虫子了,就连房间之内的雕刻壁画他也掌控于心,房间内的每一道刻痕,每一根线条都像是记忆一样出现在脑海中,甚至是魔法之风的流动变化也了然于心。
终于,迷雾悄然散去,房间重新归于平静,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任何痕迹,只有心头落了空的感受才让贝鲁姆从紧闭双眼里清醒过来。
他释然一样长舒一口气,刚才的奇异体验让他意犹未尽,反而迷雾的散去让他就像少了一个器官一样浑身不得劲。
贝鲁姆睁开双眼,刚刚还站在那里的道贝莫不见了,取代它的竟然是一个只有一只眼睛还长着细长尾巴的奇怪女孩,尾巴上面长满了又粗又黑的硬毛,看起来很是恶心,显然他被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道贝莫呢?”
“奇怪了,难道你不喜欢女人?怎么能被吓成这样。”
女孩张开嘴发出与道贝莫一样难听的沙哑声音,随后开始扭曲化为虚影,最终重新变回了沼栖妖的模样。
看着贝鲁姆还在看着自己,道贝莫解释着:“放轻松,孩子,外形幻象而已,刚刚不就正是你们青少年最喜欢的花季少女吗。”
谁家花季少女一只眼睛啊!还长着又长又恶心的尾巴,沼栖妖的审美真是堪称稀烂。
“外形幻象,可以变成任何身高低于三米的生物,只要释放者没有被较大力气击打,就不会现形,只不过声音没办法变换,只有外形。”
道贝莫仔细向贝鲁姆解释着外形幻象的原理,他似乎对教学这件事乐此不疲。
“你为什么心甘情愿的教我,道贝莫。”
贝鲁姆看着滔滔不绝的道贝莫,问出一个尖锐且现实的问题。
一听到这个孩子这么问自己,道贝莫也从粗大的鼻子里长哼一口气,语重心长的慢慢解释着。
“听着,孩子,我已经一百四十岁了,在我们的种族里,能够长到二百岁就是长寿了,一百四十年我一直生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沼泽中,平日中唯一的变数就是出门掠夺的时候,主母在我出生前的二十年里就已经是一族之母了,我经过一百年的时间,才爬到戴尔尺的位置,仅次于主母的存在。”
说到这里,它顿了顿,眼神里满是不甘。
“尽管是这样,主母依旧是一人管理我们所有人的事宜,无论大小,或许我可以在那里一直活到死去,但是我错了,自从你们到来,主母死去,我离开了那里成为了混沌的一员,被乌弗瑞克收编在这里的日子中,我才发现我是有价值的,或许这样说有悖于我的族人,但是不得不承认,你,孩子,你是让我找到自己价值的开始,一切都因为你的那一发迷雾毒瘴。”
贝鲁姆愣住了,他从未想到过这种低智又野蛮的生物居然有心思如此细腻的一刻,原本对对方有所防备的他现在居然开始略有好感了一些,一时间竟不知如何面对对方。
而当自己正要开口说一些什么的时候,沉闷的石墙移动声响起,大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