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里添了两座新的坟头,一座是新死的二姑娘的,刻添了石碑,这是澹台擒命人做的,这个孩子到底是被他看顾过的,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澹台擒心下多是怜惜和无奈;但是她旁边那个没有添石碑的便是大姑娘,被草草掩埋了,不过她该感到庆幸了,澹台家会让她埋入祖坟之中。
猛地想起来,符雅然也许是来祭奠二姑娘的。
澹台擒想罢,正要回去,冷不丁地却见符雅然带着手下的人,朝着更远处而去,竟是并没有祭奠二姑娘。
她想干甚么?
澹台擒见状,心便提了起来,以他对符雅然的了解,怕是又要憋甚么坏水了。
澹台氏祖坟修得甚是整齐而漂亮,但这并不代表里面所有的坟墓都做得好。
符雅然进来之后,让人找了半晌,才在一座孤伶伶长满杂草的小丘前,不算拿得准地,这便是八姨娘的葬身之坟。
旁边韵棠与马车夫一块,排查了好几遍,最终确信了那座小丘是八姨娘之墓。
像澹台擒如今混到这般地步,他的母亲虽然是妾室,但他也是可以稍稍修葺一下他母亲的坟的。
不过——
现实却恰恰相否。
由此可见,澹台擒是真的很孝顺,他孝的是老夫人,并且非常笃信老夫人,而非这位生身母亲八姨娘。
“小姐。”
韵棠将八姨娘坟墓前的杂草打扫一番,之后她来到符雅然面前,扶着小姐跪下来,自己则是单膝跪地,侍候着收拾冥纸之类的,后头马车夫远远地低头跪着。
远远看去,齐腰高的碧绿杂草若隐若现地掩映着几道人影,间或听见袅袅地低语随着风吹拂送至。
将身形藏在不远处的一棵粗壮的老松之后,仅仅露出一颗脑袋,澹台擒竖耳朝着前头听去,心下极不明白,符雅然没事跑来祭拜老侯爷做甚?
偶尔也会有风把符雅然说话的声音送过来,但语句吹碎,无法具体辨识出她究竟说了什么。
等了一会儿,符雅然便带着人离开了。
澹台擒这才现身出来,走向方才符雅然祭拜之地,但看到老侯爷的墓完整如旧,没有任何改变,显然方才被祭拜的并非是他,那会是——
找了一圈,澹台擒才在最边缘处,看到了冥纸以及烧掉的一些冥钱等,这是一座小土丘,很不起眼,刚刚凸出地面不过数寸的高度,如果不经意,会踩着过去。
澹台擒看了几眼,恍惚回神,捏紧了拳头:这是我亲娘的坟!
符雅然前来拜祭的人,是我亲娘。
看着这不起眼的土丘,以及旁边摆放着的丰盛的祭品,澹台擒颓然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土丘出神。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忙碌着,忙着往上爬,忙着生存下去,忙着让母亲满意,忙着成为合格的老侯爷之子。
但他有太多原则,在官场上他有太多的道德,他怎么都爬不上去,他生气他自怨自艾,他也忘了自己亲娘。
原来他亲娘的坟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再过几年,应该都找不到了吧。
抬眸,望着符雅然他们离去的方向,澹台擒心头微微有些发堵,连符雅然都知道祭拜他母亲,而他竟忘得一干二净。
做儿子,他真是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