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后直叹气,云芷垂下眼帘,起身跪在了太后身边,微微侧首趴在她膝盖上,轻声道:“太后娘娘,我不是觉得京都简单,我只是觉得,我一个孤女,无权无势,旁人,应该不会针对我。”
“你啊……”太后又是叹了口气,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髻,轻声道:“昨日这事儿,看似不大,其实,随时都能闹大,你昨日不再府中,那蒋蔷又不信,若非府中有人,仆人又机灵,快马跑去世子府报信,你今日……只怕是要完了。”
“再者,你自认为是罪臣之女,无权无势,旁人不会将你放在心上,可你想过没有,为官者,就不存在没有仇敌的情况,无论是你祖父也好,你爹也好,他们或多或少,都得罪过一些人,从前你不在京都,他们可能不会追到千里之外去为难你。”
“可如今,你身在京都,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底,你谨慎小心时,他们可能不会专门来针对你,可若你有了错处呢?你信不信,若昨日你没回去,你或者,煜儿没陪你一起回去,今日里,你就会背上两条人命?”
云芷脸色一白,她有想过蒋蔷会闹事,但总觉得自己能解决,甚至,没想过让裴煜帮忙,只是裴煜不悦,想着帮她澄清些问题,好叫张家人知道她的确是为他看诊,这才陪着走了一趟。
等后来京兆府尹将人带走,她也并未多想,因为,她总想着,这不算是大事,她自己能够解决。
太后继续道:“昨日,若不是煜儿插手,京兆府尹又强势将人带走,就单凭蒋蔷说的那些话,便会有人动手帮她,让她一语成谶,吊死在你门前。”
“届时,你纵是长了千张嘴,也说不清,还有那张家,也定会有人去挑拨他们同你闹。那张博士纵是个好的,可他到底年纪大了,他那儿子……相信我不说,你也明白。”
太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云芷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她后退了些,朝太后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太后娘娘提点,若非有娘娘,云芷……只怕是死了上百回了。”
太后招手示意她起身,又拉着她坐下,“哀家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谢哀家,而是要你明白,想要在京都这龙潭虎穴里求生,光是有哀家和世子的庇护,并不够。”
她说着,似是回想起了往事,眼眶红了几分。
“哀家,说到底,只是一个太后,并未有太多实权,当年,哀家护不住长公主,后来,哀家也没能护住你祖母,云丫头,你是云家最后一点儿血脉,哀家希望你能活着的心,你能明白吗?”
云芷红着眼点头,满眼的水雾很快模糊了视野。
太后抬手为她擦了眼泪,怜爱又心疼地道:“云丫头,哀家在这后宫里困了一生,长公主和你祖母,也被京都这牢笼害了一生,若你愿意,哀家设法送你走。”
云芷对上太后的视线,须臾,弯着眉眼笑了,“我不走,太后娘娘,民女不走,我若走了,就不能代祖母来探望您了,而且,云家没错,我亦没错,既无错,便不该悄悄离去。”
“你这孩子……”太后面露不忍,“你可想过,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坎儿,比今日的更大,比今日的更难,甚至,还不止一个。是千万个。”
“太后娘娘,你当年入宫时,您怕吗?”
见云芷不答反问,太后眼眶湿润了几分。
“哀家那时,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如何能不怕呢?哀家不光怕,还怕的要死,可……怕也得入宫。”
云芷道:“民女也怕,也特别怕,但,想到太后娘娘在,想到太后娘娘会护着我,就没那么怕了。”
“你啊……”太后怜爱的摸了摸云芷的脸,回顾过往道:“你是不知道,无数次,哀家都差点儿没命,皇帝和长公主也差点儿被人害死,是你祖母……是她冒着危险来救了哀家,哀家心里感激她,记得她的恩情,等做了太后,便想着,一定要护着你祖母、护着云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