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林清月,半透明的黑影,绰绰约约,带有鬼魅的阴森:“如果你相信我,一个亡者的直觉的话……”
将军庙,主殿。
大殿空空如也,将军金身塑像、供桌等诸多杂物,早被清空,只在尽头的位置,摆放一张整块黑玉切割成的大床。
黑色的纱帐,把门窗皆遮蔽,不漏一丝天光。
数千根蜡烛,烛火莹莹,或放置在地板上,或悬浮于空中。
这是一个寂寥的空间。
没有一丝风,没有任何声响,时间、空间经过,似乎也被拖入粘腻的泥沼,凝固不前。
一个带着鬼面面具的人,匆匆掠入,跪于黑玉床下。
“主子,大事不妙了!”
他连喊了几声,床上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面具人急得团团转,但他依旧不敢造次,去惊扰床上之人的清梦。
主子生气的话,是非常可怕的。
终于,床上的人,在他不停的呼唤下,悠悠转醒。
面具人的眼里,出现了一对白玉一样的脚,踩在砖红色的龟背础石板墁地上,红色与白色对称,越发显得那脚,白得惊心动魄。
十个脚趾头,圆润可爱。
“你打扰到我睡觉了。”
面具人惶恐地抬起头。
一个少年,光脚踩在地上,坐在床中段,右手歪歪斜斜地撑着膝盖托着右脸颊,懒洋洋地打了一个老长老长的哈欠,眼尾溢出生理盐水。
他长着一对有点像狗狗眼的杏眼,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穿着大红色的里衣,外罩着绛紫色的纱袍,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项圈,吊着一个金色的铃铛。
他这幅形象,看着就像是一个软绵可爱的富贵家小少爷,但那面具人一接触到他的眼神,虽然也算是可以霸占一片山头为非作歹、魔婴阶段的魔物,立刻抖得像一条落水狗。
“主、主子……”
少年茫然地看着他的脸,问道:“你是我邻村的包二叔吗?”
说话间,少年起身,向面具人走来。
他每踏出一步,个人形象就发出变化,一瞬间就长大了几岁。
走到面具人跟前的时候,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青年。
依旧是红衣紫袍,除了婴儿肥消失、杏眼变得修长了一点、稚嫩感一扫而空,脸上依旧是一副无害的神情。
传言中,人死后,是无法再长大的,他们只能不断地重复成长的过程,再固定在死去的那一刻。
在重复的过程中,鬼魂会渐渐忘记前尘往事,一旦彻底失去记忆,就会堕入无间永劫。
面具人听少年这样一问,就知道他的失忆症又犯了。
面具人揭开面具,让他看他面具下的脸——一段长着人类五官的樟木。
“主子,得罪了。”
面具人取出一张符箓,燃烧了,在少年面前一扬,火焰裹挟着一幅幅记忆画面,伴随着画中人唧唧查查说话的声响,冲向少年的额间。
少年闭上眼,再睁开眼时,他眼中清明一片。
“哦,是你,北将军樟树。”
“怎么了?”
面具人喊道:“主子,变天啦!元清派的冯摧带领修士,来围攻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