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再斗下去,是两败俱伤的下场,我中途胆怯,顾惜自已修士数十年的修为,于是抛下同门,偷偷逃跑了。”
“同门们失去我的协助,不是恶蛟的对手,全体落败,沦为了它的盘中餐。”
“从此以后,我那些同门,化为厉鬼,日夜纠缠着我。”
“我逃避着宗门的追杀,又要提防厉鬼们的迫害,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直到后来某一天,我遇到了我的恩公。”
无头鬼吸一口空气中的味道,怀念地说道:
“那一条,也是这样的一个夏日的晚上。”
根据无头鬼的讲述,他在逃亡的途中,遇到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以长围巾裹住脸,一身黑衣遮得密不透风,让人无法得见真容。
无头鬼捂着被厉鬼们撕咬出来的新伤,血淋淋地路过某片荒郊的溪边。
河堤下,一个男人正在垂钓,黑灯瞎火三更半夜在钓鱼,真是匪夷所思,怪人也。
按照过去,无头鬼会调侃几句,但是他如今只顾逃命,自顾不暇之下,哪里还有与人结交的闲情逸致。
那男人,却主动跟无头鬼搭话了,他说:
“我有办法帮你。”
他这句话如久旱逢春霖,撒进了无头鬼惶恐的心田,瞬间心花盛放。
男人道:
“帮我带一句话给鲁家家主,我帮你解决随身之鬼。”
那时的无头鬼,虽然如逆水之人,忽然抓住了浮木,但喜不自禁之下,仍保留着一丝警惕:
“鲁家主是你的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男人收竿,一条银鱼在他的鱼钩上挣扎求生,他愉快地看着,只回答:
“鲁家主,我曾欠他一个人情。”
“癸卯年、乙卯月、壬午日,他会死,我想试着救他的性命。你见到他,只需告诉他,这一日,莫要出门。”
不寒而栗的恐怖,从无头鬼的脚底,直升颈椎。
无头鬼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您……”
男人说:“我能看透他人的生死。”
无头鬼不由得朝他走近,“先生,您看我?”
男人说:“以后,避开竹林走。”
无头鬼:“我不懂您的意思。”
“坦白讲,你会在一片竹林里死去。”那男人语出惊人。
“啊……”无头鬼张开嘴,已经惊骇得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男人语调带着笑意,“我已给你和鲁家主,指出了一条生路。”
无头鬼嚅嗫:“我想不通您的用意。”
鱼钩上的银鱼,已化为了一堆枯骨,男人慢悠悠地收起鱼钩:
“因为我想测试一下,人的命运,究竟能不能改变。”
他似是与无头鬼此等俗人说太多话,不耐烦了,走进了混沌不祥的黑夜之中。
夜风吹过,男人不知何时已踪迹无觅,无头鬼呆呆地站着,猛然甩开膀子,甩了自已两记巴掌。
他自言自语,“我一定是在做梦。”
忽地,溪水中泛着的白,吸引了无头鬼的注意力。
无头鬼跑到溪边,只见溪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白色鱼骨。
整条江的鱼,已被那男人吸去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