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希德一挥手:“追。”
“追!”史神骁、李公佺、皇甫谏哈哈大笑。暮气沉沉的魏博窝囊了这么些年,被人蹬鼻子上脸,也该做点事让人知道,魏博不是可以拿捏的软柿子。谁要试图控制这片土地,解散魏博的军队,分割魏博,谁就得做好玩火自焚的准备。
“杀!”
鼓噪声来到白虎殿,密麻箭雨钉在栏杆上。
罗弘信披头散发,领着随从百余人借着楼阁亭台拼死抵挡。
武士从各个地方汇集而来。有的远观,有的喊着杀民贼。大帅是魏人选举的节度使,行事却总为汴人考虑。在大伙已经不乐意的情况下还想着用百姓的赋税供养朱全忠。这不是民贼,是什么?
“噗噗!”十余名家僮被射死在地。
混乱中,罗弘信亦身中流矢,鲜血倒灌进气管,发出断续的呛声:“咳…嗬…”
左右皆溃散,室内书记杨利信背着他钻进白虎殿。
李公佺提着滴血长剑,盯着背影怪叫了一声。
“我……”刚靠着梁柱坐下,罗弘信拔出箭簇,用手按着大股流血的伤口,只觉得口渴难耐。杨利信在殿内找了一圈,拿木瓢舀了半洼屋檐积水,递给罗弘信,哭道:“我一落魄书生,自布衣至出入内宅,皆蒙公恩……”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罗弘信浅浅喝了两口水,就死了。
衙军哗啦啦一窝蜂冲进白虎殿。
杨利信搂着恩主的遗体,骂得口水乱溅:“尔等蛇蝎心肠!为图保境安民远兵祸,相公夙兴夜寐,靡有朝矣。何罪致乱?”
没人答复他。
节度使是大伙推出来干活的,现在他们决计邺城易帜,就得换个心向朝廷或者坚定自立意志的节度使。不管罗帅有没有罪,还能让他活着吗。
“汴人横扫中原,降龙伏虎,汝曹害了相公,不惧朱温见讨?他日魏博生灵涂炭,罪在衙内!将来明主在位,必来杀之。”杨利信又哭又笑。
仍旧没人说话。
魏博衙军行事还需要在乎谁的意见?大家一致认定的事情就是王法,干就完了。
打仗?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死了下到黄泉也要鼓噪起来夺了阎王的鸟位。
“取下相公首级。”田希德走出人群说道。
“不可!”杨利信护着恩主遗体,绝望地尖叫了一声。
“杨书记走吧,我等不愿加害无辜。”两名衙兵上前将激烈反抗的杨利信抓起来高高举过头顶,架往殿外:“吾属之刀,专刑节帅,无预他人。”
史神骁接过银斧,对准靠在柱子上的罗弘信的脖颈,狠狠劈斩。
作乱杀帅,就此呵成。衙将潘晏穿着绯衣,用颂诗的咏叹腔调宣布道:“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检校司空、平章事、豫昌郡公、魏博节度观察处置等使罗公薨于邺宫。”
干掉节度使之后,武士席地就坐,商讨善后。
“下令动员七万步骑,征发三万民夫,固坚城,造栅寨,以备汴贼入寇。”
“奉表长安,向圣人陈述王臣心迹。”
“遣使赴成德、范阳、义武、横海晓以利害。言全忠志吞河朔,他日北望,则河北可忧。宜如大历、建中、元和故事,河朔自结同盟,共御外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