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薄老爷子得知薄英范的所作所为,是会选择袒护薄英范,还是……“我知道。”薄老爷子看出宁时鸢是在试探,他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幕后主使是阿宴的小叔,薄英范。”宁时鸢眼神暗了暗,果然如她所料,薄老爷子知道背后的人。“这次薄英范做得属实过分,如果不是我过去,宴礼恐怕会死于狼群。”阮鸢冷冷开口。闻言,薄老爷子面色阴沉。他没有想到,薄英范竟然已经心狠手辣到想除掉自己的亲侄子!薄老爷子仿佛刹那之间苍老了数倍,身形佝偻着,眼眶微微泛红。为薄家操劳了一辈子,原以为只需要把薄氏交到真正有领导能力的人手中,一生死而无憾。没想到,家门不幸啊!竟然出了薄英范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自己心中那点卑劣的贪欲,竟然对自己的亲侄子都能下得去毒手!睨了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孙子,薄老爷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胸腔更是剧烈起伏,喘息声在静谧的病房中格外清晰。宁时鸢连忙上前搀扶住他,“薄老,您别太担心,宴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不擅长说安慰别人的话,语气生硬,但脸上对薄宴礼的担忧与心疼却是实打实的。薄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虚情还是假意,只需一眼,就足以看得透透的。他拍了拍宁时鸢白皙的手背,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决绝与哽咽,“好孩子,是爷爷之前狭隘了,总想着为了薄家的利益着想,觉得阿宴必须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现在我才知道,之前错得有多么离谱……”薄老爷子老泪纵横。沈家固然不错,但与其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当花瓶,不如与爱的人相伴一生。何况宁时鸢也并不差,背后还有龙家。思及此,薄老爷子一颗心彻底四平八稳。宁时鸢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心照料着,担心他摔倒。从小都是在艰苦环境中长大的,长辈们也都不假辞色,以至于她并不懂该如何与他们相处。薄老爷子并未在意这些,面上满是怅然之色,“宁时鸢,薄宴礼我就交给你照顾了,至于薄英范,我会亲自处理,无论如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说罢,他自顾自挣脱开宁时鸢的搀扶,拄着拐杖,一步步离开了病房。不知为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宁时鸢总觉心中万分酸涩,仿佛这一别,就会成为永别似的。想找人去跟着,可说到底她在薄家还是外人,贸然插手难免落人口实。薄英范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吧?这么想着,宁时鸢敛去心底的担忧,安心照料起薄宴礼来。【晚上八点,我在老宅花园等你。】薄英范忙着合计该怎么避过宁时鸢,彻底斩草除根,收到消息,他愣起眼皮瞄了一眼,转手当成了垃圾信息删除。可信息的内容却像是烦人的苍蝇一般,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忽视不了。“嘭”一声闷响,烦不胜烦的薄英范狠狠一拳锤在桌面上。眼神狠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去就去,我倒是要瞧瞧,这老爷子会怎么给他的宝贝孙子撑腰!”薄家老宅,晚上八点。夜凉如水,花园里指引与装饰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缓缓亮起。薄老爷子独自一人坐在湖边凉亭中,两旁花团锦簇,不时传来阵阵幽香。湖面水波不兴,犹如一塘死水,黑黝黝仿佛一张血盆大口。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薄老爷子抬头看去。薄英范嘴角噙着笑,在亭子口站定。“爸,你找我?”灯光昏暗,他的半边脸隐匿在夜色之中,叫人看不清,辨不明。薄老爷子冷哼一声,只是睨着他,没说话。薄英范像没事人一般,走进亭中,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咦,爸,你这身体大不如前呀?”“啧,不会是老了,力不从心了吧?”“年纪大了,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呐,你瞧瞧现在这样,唉,改日我买点补品回来吧!”他似乎完全注意不到薄老爷子愈发阴沉的脸色。语调轻快,假惺惺关心着老爷子,眼底一片怨毒。叫他回来能有什么好事?可笑!薄老爷子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语调幽幽,“我安排人给你订了机票,明天一早,离开这里。”“去哪?”“国外。”“噌”一下,薄英范猛地起身,一个大跨步来到薄老爷子面前,他不再掩饰心底浓郁的恨意,直勾勾盯着他,“为了薄宴礼,你要把我送到国外去?”“这一去,永无回来日吧?”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薄老爷子双眼浑浊,满脸倦怠,“薄英范,我容忍你的次数还少吗?”“容忍?”薄英范厉声高呼,他讥讽道:“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管过我吗?凭什么都是你的儿子,从前是大哥的,现在是他儿子的,那我呢?”他声嘶力竭质问。薄老爷子坐得稳如泰山,面上是一贯的威严,“为什么不是你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心术不正。这么多年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反而换来他的变本加厉!薄英范双眼发红,“去死吧!老东西!”他理智全无,伸出手狠狠推了薄老爷子一把。老爷子抓住护栏,看向薄英范只余满眼失望,一颗心跳得飞快,他稳住身形,抬起一只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道:“逆子!”他的呼吸骤然急促,一只手捂着胸口,却无论如何也喘不上气。片刻工夫,面上像是蒙了一层黑气,嘴唇乌紫。一直守在附近的管家王妈见势不妙,连忙冲上前护在老爷子身前,“住手,薄先生,你这是做什么!”薄英范收回还想再来一下的手,不屑地啐了一口。“老爷子,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他满脸漠然,没有半分动容,转身快步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扭头看一眼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