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傍晚,一轮晚霞烧红奇形怪状的云,像个初恋期的女孩绯红的脸。
顾轻舟几近出神。
迟姗姗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浑身僵硬,不由抖动着身体,恶狠狠开口:“顾大少爷,你想挨揍吗?”
顾轻舟半垂眼帘,盯着地上地积土出神。
这下反而轮到迟姗姗浑身不惬意起来,也不敢多言,干巴巴地朝着远处走去。
直到走出半里地,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回头看去,顾轻舟早已朝着另一边大步走去。
迟姗姗往回跑去,紧跟着顾轻舟,疑惑地问道。
“去哪?”
“去奚晓雯家看看。”顾轻舟冷冷道。
顾轻舟和迟姗姗循着档案上的地址,来到奚晓雯家,在家门口抉择了半天,一时不知是进是退。
奚家住在四四方方的农家小院,院外的门口悬挂着巴掌宽的白布条,隐约有阵阵啜泣声传来。门大敞着,院内摆满花圈花环,身着素衫的宾客们在门口等待着,低声细语地谈论着什么。
顾轻舟微微眯起眸子,“走吧。”
“真的合适吗?”
迟姗姗望见跪在蒲团上满脸憔悴的夫人,面露不忍之色。
饶是如此,顾轻舟轻拍她的肩膀,低声劝慰:“她们相比之下更希望你能够帮家人伸张正义。”
迟姗姗的眼里闪过一抹浅淡的光,微微点头,胸中了然。
顾轻舟忽然觉得迟姗姗蛮有意思,只要使用激将法抑或是无形之中的激励,便能让她勇往无前。
一阵难闻的烧纸味在屋子里蔓延着,铜盆里火舌吞吐,金纸在火中嘶鸣着,逐渐化为灰烬。惨白色的白布条包裹着整间屋子,最中央放置着奚晓雯的黑白照片,唇角还勾起喜悦的笑意。
她正逢芳华,却被夺走生命。
妇人不断地将手里的纸钱扔进铜盆里,束起的长发掺杂着斑白,她嘴里嘟囔着什么,伴有一些细微的哽咽,眼睑下更是大片的乌青和红肿,跪在蒲团上,白衣沾染灰尘,变得肮脏不堪,也无暇顾及。
身侧的老人白发苍苍,看起来情绪还算可控,但神情倦怠,长相也和奚晓雯的照片相仿,应当是奚晓雯的父亲奚行,他弓着腰身,时不时安抚着妇人,并对来访宾客表示诚挚谢意。
迟姗姗和顾轻舟像是寻常宾客般,立在灵堂前,恭恭敬敬地上柱香,便坐在宾客席静坐。
等到到访宾客离席后,迟姗姗走到奚晓雯父亲身边,郑重其事启唇。
“奚叔叔您好,我们是私……”
私家侦探四个字还未开口说完,就被顾轻舟的一只手紧攥住手腕。
迟姗姗吃痛,低声倒抽凉气,缄口不言。
顾轻舟勾起唇尾:“不好意思,奚叔叔,我们是晓雯的朋友,可以抽空和您谈谈吗?”
奚行佝偻着身子,听到两人的话,红肿的眼睛顿时有了些神采,迟疑地点头。
他直立起身,佝偻的身影摇晃着,虚弱的直打晃,似乎是太久未能休息,苍老的脸上煞白一片,眼前阴云一片,他静静闭上眼片刻,才得以缓解。
奚行的肩膀微微抽动,撑着自己的肩膀,借力从蒲团上缓缓起身,好在一个年轻男人扶他一把,助他稳住身子,堪堪直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