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起刻意提高了声调,那声音直愣愣地钻进了屋内,瞬间激起一阵喧哗。原本陶醉于精彩表演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纷纷皱起眉头朝门口投去疑惑的目光。
“哪来的家伙,这么不懂规矩,跑到这儿来捣乱?”
“八成是没资格踏进听雪阁的门槛,故意来给羽小姐找茬儿。”
“哈,这种货色也配进听雪阁?他怎么不先找个镜子照照自己!”
“没错,绝对不能让他进来,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周起三人满是嘲讽与指责。有了周围人的声援,老管家更是底气十足。他一手捂脸,一手指着周起,气得脸色铁青:“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公然羞辱我家小姐!多少名门公子,哪个不对我家小姐礼敬有加,你,你算哪根葱?!”
“哈哈,我当然不是葱,我是人,懂?”周起歪着头,忽然抬手道,“识相的,赶紧让开,好狗不挡道,别逼我再动手。”
“你……”老管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很快意识到此举有损气势,便硬生生站稳,双手叉腰喝道:“做梦!今天有我在,你们甭想跨进半步!”
“哦?我们偏要进去。”周起眼神凌厉,一挥手,身强力壮却沉默寡言的刘安立即向前逼近。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威势令老管家脸色骤变,连忙唤来两名护院挡在前头,自己则躲在他们身后喊道:“小子,我警告你们,别胡来,这里是百花坊,不想找死就赶快滚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哦?我倒想见识一下,在我家小公爷面前,你要如何不客气?”周起嘴角挂着挑衅的笑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大步向前迈进一步,“你,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小公爷?”
不出所料,老管家并未下令动手,而是追问了一句。
周起侧身让开,傲慢地指向徐怀安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家公子,当今安国公之子,徐怀安徐公子。来,你不是要对我们不客气吗?尽管放马过来,我倒要瞧瞧,你有何等胆量,在我家公子面前嚣张!”
他双手叉腰,一只脚轻轻点地,不住地晃动,那模样嚣张至极。
说真的,偶尔借着别人的权势狐假虎威,还真挺刺激的。
徐怀安内心五味杂陈,赶紧上前拉了拉周起,低声提醒:“殿下,您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意暴露身份吗?”
“没错。”周起一脸理所当然,“我说的是我自己,关你什么事?”
“可、可是,这事要是被家父知晓……”
“怕什么,大不了被你爹揍一顿嘛。”周起满不在乎,“常言道,生命诚可贵,名誉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想想魏子渝姑娘,再想想你们的未来,如今这点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这年头,想见羽卿华一面,不得不用点招数打破僵局。亮明身份,无疑是最快捷、最能吸引她眼球的方式。可周起自个儿的身份,那是万万不能泄露的,那就只好委屈徐怀安这小子了。毕竟他是出了名的败家子,虱子多不痒,债多不愁,再给他添个黑锅,周起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殿下,虽然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感觉您说得特有道理。”被打了鸡血的徐怀安,猛点头赞同,却又犹豫道:“可是,咱俩这样硬闯,会不会惹得羽卿华小姐不高兴啊?”
“她高不高兴,跟咱有啥关系?连人都没见着,你在这儿瞎操心个啥?”徐怀安一听,瞬间明白,清了清喉咙,大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那老鸨。
老鸨一听对方身份,吓得差点尿裤子,一看对方眼神扫过来,赶紧挥手让护院退下,满脸堆笑:“哎呀,原来是小公爷大驾光临,老朽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还请您大人大量。”
“得了,本公子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徐怀安装腔作势,摆摆手问:“听说羽卿华小姐貌若天仙,才艺双全,本公子今日特来一睹芳容,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老鸨又是一副为难模样,苦着脸回道:“小公爷,真不是老朽故意为难,实乃小姐定下的规矩……”
“她定的规矩又怎样?我家少爷身为公爵之子,能踏足这里,那是给足了她面子。一个风尘女子,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周起乘机大声嚷嚷,边说边往里张望。
他这么做,可不是心血来潮。羽卿华虽是个青楼女子,却能坐稳百花坊头牌位置,被誉为京城第一美女,见识肯定不浅。不知多少世家子弟、风流才子为她神魂颠倒,这样的女子若真傲娇起来,恐怕还真瞧不上徐怀安这等纨绔。就算放进去了,估计也得不到特别待遇。
既然如此,周起灵机一动,决定反其道而行。故意当众贬低羽卿华,就是要惹她生气,给她留下坏印象。这样一来,只要她气不过,双方就有对话的机会了。
然而,这番话还未等到羽卿华的回应,反倒惹恼了听雪阁内的其他客人:“岂有此理!国公府的下人,都这般口无遮拦,满嘴脏话吗?”
“诸位何必动怒,这位徐怀安徐二少,乃是京城第一纨绔,身边有这样的下人,不足为奇。”有人认出了徐怀安的身份,摇头叹息:“怪不得呢,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
各路讥笑嘲讽,如浪涛般从门内汹涌而出。
纵是脸皮赛城墙的徐怀安,此时也难掩面上浮起的一抹羞愤之色。
然而周起对此却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向前跨出一步,如同铁塔般稳稳立于门前。
他深深一吸气,瞬时爆发出雷霆之声:“你们这帮闲得蛋疼的跟屁虫,都给我闭上你们的乌鸦嘴!”
静得出奇。
彻底的寂静。
连之前那如丝如缕、缠绵悱恻的管弦之音,也在周起的一声雷霆怒吼中,戛然而止,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大剪刀瞬间剪断。
听雪阁里,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门口。
那里,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头戴青色头巾,身着青衫,昂首挺胸地立于漫天飞雪之下,那股桀骜不驯的气息,如同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直冲云霄。
尽管只是个家丁的身份,但此刻他散发出的气场,却比他身边那位主子更为强劲,令人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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