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柱子睡醒,兄弟几个看着破旧的桌上摆放着的粗茶淡饭,回味着中午的那些美味佳肴,一个个都心不在焉,食不下咽起来。
待几人无情无绪,草草吃过晚饭之后,王大娘收拾完毕,老两口便和他们围坐在一起商量事情。
李大脑袋问柱子:“哥,咱们明天回城不?”
“嘿嘿,我又不傻,咱们当然要回城啦。这儿有啥好吃好喝好玩的?我答应带弟兄们一块吃香喝辣,自然说话算数的,咱们明天就回。”
柱子口中叼着一根香烟,半边屁股坐在凳子上,颇有些趾高气昂地回答。
看着他一副得意的样子,李大脑袋却明显不如他那么乐观,犹犹豫豫的问道:“我今天看那女人,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哥,咱们回去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事不忒简单了?我打算先让她买个大房子,让我爹娘搬进去住,这样咱们弟兄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她要是乖乖听话呢,我就要她;要是她不听话呢,那也简单的很,就让她给我滚蛋,她还能怎的?谅她水沟里的泥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他梗着脖子得意洋洋地说完这些,自觉很有派头的抬起手,弹了一下烟灰。不想一下牵动他胳膊上的伤,不禁一阵龇牙咧嘴。
王大娘对自家儿子的气魄那是十二分的满意,可一听买了房子以后,这一大帮子人也要前去落脚,心里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再说柱子才刚出来,根基还不牢靠,若是自己和老伴现在就进城,一切不都得看春华的脸色行事?不行,自己可受不了。
于是,她插嘴劝道:“儿啊,凡事都要从长计议。你现在要是让那个灾星滚蛋,她不得跟你闹下天来,搅和得大家都不得安生?房子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城里爹娘也住不习惯。如今你立足未稳,不如先将就娶了她,住进她家里去。嗣后你站稳了脚跟,什么样房子买不了?到那时再说别的也不迟。”
李大脑袋一听,果真姜还是老的辣,立刻拍手称赞:“干娘说得太有道理了!哥,你要是和她结婚,她只一个闺女,偌大的家业到时可不全都是你的了?可你要是让她滚蛋的话,充其量也只能得到她一半的家业,我这还是往好了说的呢。现在店里店外都是她的人,谁知道她会做什么手脚?这买卖不划算,不划算呢,哥。”
“大哥,我觉得二哥说得在理。你娶她做老婆,她是老板娘,那你不就是大老板了么?哈哈哈,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郑瘸子也笑着随声附和。
老鼠牙嘴里磕着瓜子,兴奋地摇头晃脑:“是啊是啊,大哥,这么大家业全都归你了,以后咱们弟兄还不想咋样就咋样?整个平城咱们都可以横着走了!”
“嗯嗯,对对对,这么大家业,咱们几辈子也吃不净喝不完啊!大哥,娶,娶,咳咳!”
刀疤脸此刻正喝着茶呢,听老鼠牙说完,自己急着表态。不想却被茶水呛着喉咙,扭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的茶水溅得柱子等人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柱子听大伙说得有理,便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不在意的将手一挥道:“好,既是大家都这么说,那我就从善如流,勉为其难娶了她吧。明天回城,我就带她先去把结婚证领了。”
“好啊,大哥威武,大哥万岁!大哥明天就是大老板!”兄弟几个手舞足蹈,一个个都做起了白日梦,兴奋地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喊叫了一阵,老鼠牙眼珠子一转,突然道:“哎,不对呀,这个……大哥明天当不成大老板。”
“胡说,大哥怎的就当不成了?”刀疤脸怒气冲冲,将脸转向他,对他怒目而视。
见大家都将目光看向自己,老鼠牙故作高深的问:“我问你们,明天是什么日子?”
“八月一号呀。”
“单日子还是双日子?”
刀疤脸一脸懵逼:“单日子呀,咋的了?”
“还咋的了,你笨啊,明天是单日子,民政局只办理离婚,双日子才办理结婚登记呢。大哥可不就……”
经老鼠牙这么一解释,众人方才恍然大悟。柱子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不在意的道:“后天不也一样嘛,晚一天也没啥。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让你吓了我一跳。去,一边儿去。”
王大娘王大爷在一旁喜孜孜看着他们闹,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自豪。他们觉得自己的儿子真有能耐,怎么看都有大老板的风范。至于当大哥的作派,那就更不用说了,比电影电视里演的还要像。
在这个季节,农村蚊虫肆虐,有不少是那种体格较大的黑花蚊子,咬人特厉害。人一旦被叮咬后,皮肤上就会起一个大包,令人瘙痒难耐。
几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便被蚊子叮咬得浑身起包。
李大脑袋痒得实在受不了,一边挠痒,一边对柱子道:“哥,爹娘已是都见过了,咱们不如现在就进城去吧。看今晚这个阵势,这里蚊虫实在太多,咬得人受不了,根本没法睡觉啊!城里的店里有空调,也没蚊子叮咬,就算打地铺,也比这里舒服多了啊。”
众兄弟都一片声附和,柱子却是有些犹豫:“怎么走,咱们现在又没车?这黑天半夜的,难道大家用两条腿跑进城里去?”
“呵呵,哥,这个有啥难的?咱们去大路口拦辆车就是。拦到啥车都能坐,哪怕是拖拉机也成啊!”李大脑袋笑着出主意。
柱子倒也干脆,大手一挥:“那好,咱们走!”
告别父母,柱子几人一同起身,沿着村西的南北路往南走了有三、四里地,就到了通往县城的大路口。
在此等了半天,路上愣是一辆车的踪影也没见到。几个人或蹲或站,在那儿望眼欲穿,终于盼到远处有车灯的亮光照过来。他们一个个欢欣雀跃,兴冲冲上前将车拦了下来,不料却是一辆拖拉机。
——果真让李大脑袋的乌鸦嘴给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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