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应了声,将药箱放下,取出金针递给卫离。
然后转身将那桶足有半人高的冰桶,奋力挪至寒玉床侧。
此时李豫身上衣衫已褪尽,露出披着一身诡异艳粉色泽的身躯。
安九抬头瞥了眼自家主子,顿觉胸口一窒,闷闷地,竟觉得心疼起来。
这还是他首次瞧见殿下完全袒露的尊体真容。
平素虽知殿下形体偏瘦,体重较正常男子要轻些。但因其骨架高大,身姿优雅,又喜着舒适飘逸的宽衣大袍,并不觉过分消瘦。
褪了衣才见形销骨立,乃至骨瘦如柴,仿佛周身只剩一层薄肉覆着铮骨。
再一看,只见他左胸处有颗红豆大小、色泽腥红的心口血痣,在夜明珠的幽幽绿光中,仿佛忽明忽暗地闪耀着。
而被封于下盘的蛊毒触目惊心,细看只见自双腿脚踝处,向上延伸出密密麻麻的细幼红线。
那些红线以肉眼可见之态,不断地扭曲交缠蠕动,沿着身躯血脉直奔那颗心口痣,触目惊悚,十分恐怖!
“这……便是那歹毒的南昭蛊毒么?”
安九只觉头皮发麻,喉间发干,身体感觉愈发冰凉。仿佛从地底升起一股阴气,缠绕着自己,令躯体僵硬冰冻。
“据南昭古籍记载,此乃离心蛊,威力巨大,极为歹毒,且无药可解。传说中是南昭皇室用以惩治罪大恶极之徒的惩戒蛊术。”
卫景早已见惯不怪,沉声解释道:“母蛊入体后潜心为居,公蛊受媾合之欲所惑,渐渐侵蚀宿主四肢躯干及五脏六腑,吸食血肉精气,拼死一博,来与母蛊媾合。”
“媾合时母蛊以公蛊为食,以孕育子蛊。诞下子蛊之时,亦是破心而出之日。”
“在此之前,宿主不会即刻死去,躯体会陷入疯狂无法自我操控。,偏偏意识清明,生生受尽血肉被噬之苦。”
待他说完,卫离缓缓补充道:“整个过程有七日,故此毒又称七日离心蛊。但据说此蛊极难炼制,在南昭史上也仅出现过两次。”
安九一惊,脑中联想到一人,不禁呼道:“相传百余年前平南王屠灭南昭后陷入疯狂,最终诛心而亡,可是因为中了此毒?”
又道:“南昭皇室巫族被灭之后,世间再无巫蛊之术。如今的南郡,除了留驻的大楚官卫,便是不识巫术的普通百姓,为何殿下还会身中此毒?”
“此事已不可考。”
卫离长叹道:“当年炼蛊下毒之人,被发现时已气绝身亡。只在其居处密室中寻到残方一张,却并非离心蛊炼制之术。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误打误撞,方能炼出此蛊。”
说话间卫景已将李豫下半个身躯完全浸入冰水中。
只见原本向心口痣延伸的密集细线慢慢静止下来,仿佛被寒气渐渐定住,不能再肆意动弹。而身上那片艳粉,受寒意所侵,亦渐渐转淡。
安九指着那颗暗淡下来的心口痣,奇道:“难不成这颗血痣,便是母蛊的化身?”
又突发奇想道:“若将此血痣剜去,是否便能将蛊毒之术破了?”
卫景像看傻子一样白了他一眼,道:“这血痣不过是显象。母蛊潜居于心室,除非剜心,否则母蛊不会被迫离体。”
又道:“一旦剜心,且不说宿主是否还有命在,那公蛊失了母蛊的召唤诱引,亦将失控加速噬食,结果并无不同。”
卫离已将金针铺好,便催促道:“你快出去,莫在此耽搁了殿下治疗。”
安九也知殿下进入极阴之室后,情况稍微好转了些,但危机并未解除。
再瞥一眼,便见方才似被骤寒冻住的红线,又开始不安分地颤动起来。
便点点头,边退边嘱道:“小心点,那殿下便拜托二位了。”
待他一走,卫离手执金针,熟练利落地在李豫身上几处要穴扎针,首先护住他的心脉与灵台。
随即再按着叶姑娘所授金针渡穴之法,一人施针,一人以内力引渡对方真气运行,合力施救。
此法极耗心神,乃非不得已之法,于施受双方都会有所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