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迦楼罗扶住,起初迦楼罗竟然挣扎了起来,而后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放心地将自已的重量压在钟无名身上。
“楼罗?迦楼罗?”钟无名唤了一声。
迦楼罗好像根本没了意识,只是抬起了泛红的眸子,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光彩。
他呼吸急促,像是被困在了什么噩梦里。
很明显是被魇住了。
钟无名知道龙族有些类似于恫吓的技能,可以唤起人心深处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一手搂住迦楼罗的肩膀,一手放在他额头上,雷灵力顺着他印堂进入灵台深处,将里面搅风搅雨的雾气灭了个干净。
迦楼罗的眸子这才慢慢恢复了一点光彩。
他有些恍惚,浑身没什么力气,模模糊糊间看到钟无名关切的眼神。
“钟无名。”他喊了一声。
“嗯。”钟无名垂眸应他。
迦楼罗眨了眨眼,脑子现在是一团浆糊,好似为了确认眼前人的真实性,又喊了一声:“钟无名。”
“我在。”
钟无名将迦楼罗的手扯过来搭在自已肩上,而后又伸出一只手环住他的肩,不管身后那几个龙族和无极宗弟子,就这么缓缓带他往前走。
她一路都不说话,迦楼罗也迷迷糊糊地跟着她走。
直到四下都没什么人的时候,钟无名忽然停了下来。
迦楼罗茫然地看着她,却突然被钟无名一把摁住脑袋,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他脑袋搁在钟无名肩上,听见她说:“别怕。”
他眼里的茫然像是一块脆弱不堪的冰面,被这两个字轻易打碎,往事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了那暗无天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一十五年。
他被锁在最幽深的水牢里,被当作最下等的畜牲,龙族高兴时就将他拖出来羞辱,不高兴时就将他打得体无完肤,硬生生将他的骨头寸寸踩碎,一次又一次。
他眼睁睁地看着族人们一个又一个被敖应城这个神经在他面前分。尸。
镣铐加身,亲人死绝,双翅尽断,一桩桩,一件件,将他的灵魂撕得粉碎。
他原本以为这十年来,过往已经成了云烟,伤口也痊愈得差不多了,再困难的事也能面对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已这么轻易就败在敖应城一个小小的魇术上。
不过是那么一点零星的记忆,就让他溃不成军。
原来一直都是他自欺欺人。
迦楼罗没忍住抱紧了些钟无名。
钟无名的肩膀很清瘦,也不宽阔,她自已也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却能给他一种可靠的感觉,像是在深渊行走时腰间缠着的坚韧的绳子,让人敢大胆往前走。
钟无名知道一切的言语再迦楼罗面前都是苍白的,于是她选择给他一个拥抱。
他们就像是冰天雪地里抱团取暖的旅人。
迦楼罗缓了好一阵子,忽然轻声问:“钟无名,我是不是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