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失眠,胸口疼……幻听。”严喻想了想说,“刚开始住宿的时候,每晚都听到洗衣机转动的声音,有一次受不了起床去看,却发现洗衣机根本没接电。”
陶琢一怔,仿佛当时漫上严喻心头的寒意,此时也顺着他的脊髓慢慢浸入身体深处。
陶琢没有说话,又低下头,看着严喻那双干净的苍白的手。
严喻观察他的表情:“吓到你了吗?”
陶琢摇头:“没有。”
在陶琢坚持不懈的按摩下,僵硬的肌肉慢慢松解,严喻双手软下来。
他尝试着挣了一下,发现能动了,陶琢便松开。
严喻眼皮跳了跳,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严喻起身,绕过陶琢,一个人上了楼。
陶琢便跳起来,去收拾厨房里的一地狼藉,出来时发现严喻不在,楼上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陶琢站住了,觉得这时严喻大概率不想见人,于是没有上楼打扰,一个人在沙发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十五分钟后,水声停了,陶琢跳上二楼,严喻正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陶琢想了想,率先开口问严喻要不要吃点水果,严喻看他一眼,说不要。
这一刻,两人都心照不宣,同时选择当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
陶琢点点头,又跳下去,余光瞥到垃圾桶里带血的棉球,叹了口气。
晚上,陶琢洗过澡,越过坐在床边的严喻爬上床,钻进被子里,严喻把灯关了,靠在床头垂眼看手机。
窗开着一条小缝,风不断吹动纱帘,陶琢侧脸躺在枕上,严喻眼神忽然一动,看了陶琢一眼,再次问:“吓到你了吗?”
陶琢还是摇头:“都说了没有,你不要放在心上。”
严喻点点头,关上手机,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只有木地板上一点跳动的月色。
陶琢以为严喻会说点什么,但严喻没有。
直到快要睡着的时候,严喻蓦然在寂静中开口:“有时我会有很多奇怪的想法。”
陶琢一愣,转身过来,严喻正在灰暗中静静地看他。
薄薄的月光落在严喻脸上,在脸颊、眉骨与鼻梁上勾勒出一点透光的轮廓,令陶琢心头一跳。
“比如呢?”陶琢问。
“比如,总是怀疑自己得了重病,过马路时觉得下一秒就会被车撞飞;幻想会有人给自己下毒,所以从来不用水杯,只买矿泉水,离开视线后就丢掉。”严喻淡淡道,“……不高兴时会忽然想把谁从楼上推下去,思考怎样能无声无息让一个人消失。路过高楼时,想象自己跳下去的样子。”
陶琢安静了许久,才问:“还有呢?”
严喻挑了挑眉:“你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
严喻没有说话,视线下移,落在陶琢的嘴唇上。
那目光仿佛有实质似的,从眉毛,到眼睛,到鼻梁,最后到微微湿润的唇峰,仿佛无声抚过的风。
严喻说:“还有……你知道人为什么喜欢做蝴蝶标本吗?”
陶琢摇头。
“因为人喜欢珍藏美丽的东西,喜欢把他占为己有。”严喻说,陶琢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