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都没了,还要啥脸。
小伙子老早就看到了站在山头的这群骑士。
太嚣张了,这两日每天就在站在上岗上看着。啥也不干,就这么静静地看上一天,看得城里人发毛。
这帮混蛋身后有几万大军,折老三实在不敢贸然动手哇。
辛苦跑了一会儿,折从远行至近前,牵马步行上山,来在一黑脸大汉当面。
正是咱们郑大帅。
老黑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身旁的树荫正好遮了焦阳,在那里打瞌睡,手里还捏着半条没啃干净的羊腿。
见了这折家子,郑某人气都不打一处来。反了天了。爷爷从军几十年,这等不开眼的,折家也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眼前这小将他有印象,当时捶打折嗣伦时还想上来助拳,也被他一脚踹翻。
知道这是当今折家家主,郑守义却装傻不认得。人家躬身行礼,老屠子也只当瞧他不见,只管两眼望天,将黑乎乎的鼻眼子对着小折。倒是边上小屠子扶着刀柄起哄,怒道:“哆,来者何人?”这种狐假虎威的行为很让小屠子兴奋呐。
尽管知道李老三就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哪怕他也做好了认怂的思想准备,但折从远毕竟年轻气盛,被小黑这么一喝,好悬就没有压住火跟他拼了。
从小到大,在麟州这一亩三分地,谁敢如此跟他说话?
奈何看看这批凶神恶煞的混蛋,都跟夜叉恶鬼也似,哪有个人样。权衡利弊,小折将军是形势比人强,也只好忍了。“麟州折从远,见过郑帅。”小折将军再次叉手行礼,深深鞠躬。
本来,想到这家认怂就不能下黑手,老屠子还很遗憾,甚至盘算要不要惹点事挑起争端好做事。总算没有完全丧心病狂,记得李老三也不是好糊弄得主,更想到真的杀成了白地于己无益。
再见到这小子如此乖觉,郑爷感觉四肢百骸都爽翻了天。奶奶地,闹来闹去,还不是给爷爷服软。也就把那黑心收起却作势道:“哼。此时却识得我了?”
眼角余光瞥见这黑厮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折从远也不敢恼,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只把腰又往下躬低了些,等着命运的裁决。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呐。哼。”老黑晓得这场戏里自己不是主角,绝不能抢李三的风头。再次稍稍可惜这麟州怕是抢不得了,嘴里嘟哝了一句诗词,也搞不清到底应景还是不应景。
起身领着折从远等人回到行营,已近日暮。
一路纵马疾驰行至辕门口,郑守义使个眼色,对卫兵道:“麟州折从远到了,速报大王。”便有人前去通禀,卫兵则恪尽职守地将折从远一行拦下,非要卸了武器才放他进去。
也不等人走远,那兵还没好气道:“这厮怎么来了?麟州抢不成喽。”
另一兵跟着架秧子起哄,道:“可不。嘿,怎么来了?可惜,可惜。”
折从远脸蛋火辣辣地来在大帐,又被很屈辱地搜了身。出手的那厮忒坏,连裆下都不放过,黑手抓过,痛得小折欲狂,进了帐都抻展不得。
帐内已有一群武夫,金甲银盔地,各自搬着小马扎坐在两侧。周围还站着两圈形状各异的土酋,一个个身体微躬,簇拥着一干王师骁将,无比谦卑的模样。
抬眼看正中间,是个比自己年长不了许多的青年。
折从远一躬身行礼道:“见过大王。”
新任辽王李洵坐在正中,也在打量眼前这位青年。
不到六尺高矮,一身绢甲,面色略有些麦色,明眸皓齿。看模样倒更是汉家儿郎的造型,至少比边上坐着的郑老二这一家子有个人样。
实话实说,卢龙军这个大杂烩,胡气很重,各种深鼻高目的歪嘴杂毛数不胜数,其实李洵很不喜欢。别的地方管不到,但是如今在他的自留地,豹骑军二千骑,就全是幽燕子弟兵,一个胡儿都无,甚至于长得胡气的都见不到一个。
尽管对折家目无上官的行为表示反对,但是,这青年的际遇却更让李洵大有同命相连之感。想要让给他还礼,却瞧见三叔跟泥雕木塑一般,辽王微微咬牙,只得作罢,竟将这位折将军晾在了那里。
这几个月,真的就跟做梦一样。
原本阿爷计划打完了梁军,就让他去山北替换张德。那边是豹军的起家之地,更是李家的龙兴之地,要他去历练几年,就是为了带起一支他李洵的队伍。
奈何刀枪无眼,柏乡一战将一切都给打乱。
后来阿爷的身体已见大好,结果不知怎么去了趟教练军,回来就犯了病,而且恶化极快,让阿爷和他都完全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