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骧军有前后左右四军,其余三军都是二千五百骑一军,韩勍这军却是四千余骑建制。梁骑毕竟不比辽兵弓马娴熟,单兵技术上稍逊一筹,但是没关系,每阵人多一倍也不吃亏,逼得辽骑只敢远走,不敢拼命。
好么,数万骑兵就以这样或大或小的锋矢阵,在方寸之间互相追逐、厮杀。
借着暗淡的星光月色,二爷眼见梁骑人多,硬碰没有好处。正好郭屠子领着毅勇都相距不远,就张罗两都合兵,去北面那些鸭腿子步兵激战处看看。
本以为赵王会溃退了,没想到居然打到此时仍胜负未分,非常出乎意料。
联军确实即将崩溃,尤其就在片刻之前遭了王铁枪的重击,哗哗啦啦倒下一片,梁兵正在乘势猛攻。
苦战半日的银枪军被撞得散乱不堪,连所部骑兵都已下马填进来了。护军死了一地,老牛一把年纪,都抱着斩马刀斩毙数人,可见局面之危急。
终见援兵赶到,牛哥带着哭腔,扯起破锣嗓子高叫:“援兵到啦,杀呀!”
才开口就破了音。
喊了小半天,嗓子已经坏了。
毅勇军的二千骑走位刁钻,借着夜色掩蔽,从梁军大阵的侧后突入。
打了一天,梁军同样累得腿麻手软,舞枪都变得缓慢迟钝,动作走形。他们只是靠着人多,占了上风。
此刻梁军是背对南边,对背击毫无心理防备,毅勇军的甲骑汹涌而入,透阵而出,瞬间也将疲惫不堪的梁军搞乱。
都将陈庆洋家在东硖石堡,是英勇的山北子弟。此前郑大帅移镇,他没去,就留在了牛哥的旗下。其所部一千二百弟兄已经死伤过半,连陈哥自己都着了两枪,好在角度不佳,均未破甲。
所以严格来说,陈将军还是毫发未损呢。
笨拙地躲过一枪,而后反击,扎倒一敌。
陈哥只觉着两臂灌铅,全靠求生欲在勉强支撑,但是感觉也快不行了。
他在一线搏杀,视野狭小,注意不到外面局势变化。忽听后面老牛的亲兵大喊,援兵到了。
陈哥累得脑仁不转,只是机械地挥枪,不知怎么就喊了一嗓子:“梁军败了。梁军败了。”左右亲兵闻言,也都立刻跟着喊叫。
或许军士们都是下意识地附和,也可能是真的受到了鼓舞,总之在陈庆洋喊出那一声“梁军败了”后不片刻,不单银枪军,连边上赵兵也都高喊起来。
才被背刺一把的梁军本已慌乱,再闻此言,竟就乱了军心。
便有大聪明回头去看,呦呵,韩帅的骑兵呢?这黑灯瞎火的,哪里看得明白韩勍其实是在拼命搏杀。影影憧憧,杀才们只能看到原本在后面压阵的骑兵全没了踪影,人人都认定韩将军跑了。
这还得了!
梁军的军心迅速瓦解。
尤其罗周翰原本亲在前头督战,也回头一看韩哥没了,登时就把初出茅庐小罗将军吓得腿抖。左右都慌了神,劝道:“大帅,韩帅走了,咱也走吧。慢就可走不脱了。”
这一刻,罗三代顿觉祖宗附体,上马带着数百卫队就跑。
这新一代的魏博武夫能打是能打,但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一点不比前辈们差。罗周翰一撤,立刻就被发现,于是后队先跑,前队跟上。
只片刻,数千大军就开始撒丫子跑路。
不,这次魏兵也学了赵军结阵而走,只是没有大阵,都是几十几百人的小阵。
不就是败而不乱么。
都是河朔藩镇,谁不会一样。
魏兵一撤,神威军、神捷军也顶不住了。
甭管官将们怎样弹压,军士们都不再遵令。
全军上下,自发向后与敌军脱离接触,结阵而走。
还有那有些将才的,就在阵中高喊:“保持队形,不要乱,慢慢走!”
都是人才呐。
郑守义闷头击穿了一阵,兜头回来,就见许多步军在星夜下结阵而行,如一个个铁皮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