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凝被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气,他是真的在关心她,还是以为她给他丢脸了?她越听越糊涂,有些无奈地问:“你今天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薄宴淮发动车子,车速缓慢。
在路过的路灯投下的阴影中,缓缓开口:“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要个孩子吧,薄家需要一个继承人。”
他思维跳跃,听得安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好的热情质疑,怎么突然扯到生孩子上了?
安凝头上的雾水更多了,看着薄宴淮认真开车的侧脸,恕她眼拙,委实看不透其中奥秘。
许久后,车子开进一个加油站,她才又听见薄宴淮的声音:“就是这一出。”
他声音闷闷的,就像天空突然响起的一道闷雷,安凝知道要下雨了,却又自我安慰着可能只是老天爷喉咙不舒服,一会儿就没事了。
因为薄家继承人的母亲,必须是她,只能是她——他名义上的妻子。
所以为了薄家的继承人没有任何污点,他才会出面维护她,并以雷霆手段处置了那两个欺负她的人。
目的只是为了杀鸡儆猴,在那种场合,那种地方,一传十,十传百的效应,以后就没人敢议论她,为难她。
他不过是走了一步,背后竟牵扯这么多大道理。
安凝内心的温暖又被泼成了冰天雪地,在冰天雪地里,她浑身都冷,想起刚才脱口而出的“谢谢”,都仿佛都在回头嘲笑她。
笑她一厢情愿,误把算计当深情。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只是个生育工具。
她摸了摸肚子,忽然庆幸没有告诉他,她稳住摇摇欲坠的一颗心,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是一片清冷。
原来她以为的尊重和美好,还是因为她是薄太太,这个位置随便换谁,他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吧。
他对婚姻的需求,只是一个女人为他生孩子,所谓的薄太太只要肚子争气,一生的荣华富贵都稳了。
偌大的薄家只是多养一个人而已,没什么不同。
“安……”
薄宴淮被她的表情刺得心烦,刚想解释一二,车停门开,她已下车走远,只留下“砰”的一声巨响,整个车身都抖一抖。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亦或者从哪里开始说起。
以前他觉得,他对爷爷有义务,对薄家有义务,只要爷爷开心,家宅和睦,儿孙绕膝,薄太太是谁都行。
他一定会跟她相敬如宾,让薄家,让他的一切都能后继有人。
这就够了。
薄宴淮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感情的分量不重要,甚至为了利益,他们可以结婚后,各自生活,开放式婚姻,很流行的。
因为这个世上没有几全齐美的婚姻,与其追求那些风花雪月,不如务实点。
今天前,薄宴淮一直这么想。
但在看到安凝落魄的背影那瞬间,他的心中堵得慌,甚至很想追过去跟她好好解释。
就好像有些事情脱离了掌控,冷静如他也感到了心脏仿似缺氧的心慌。
但这种超出掌控的事不多,再棘手的工作他都能处理得很好,但对安凝,他竟然有些束手无策。
从什么时候开始,安凝就习惯了和薄宴淮分房睡,一回来,会很自然往客卧走,加之今晚,她不想面对他,更不想跟他吵架。
加之孕期不易动怒,不易有负面情绪,但是怎么办?眼泪就是很不争气,一进屋就夺眶而出。
一门之隔,薄宴淮刚好路过,听着她低低的啜泣声,心里比虎爪抓还难受,难受到一定程度,就像是被人攥在手心里,当成一团纸揉来揉去。
一夜难眠。
直到天蒙蒙亮,安凝的孕激素减退,情绪稳定下来,才入睡。
她睡得沉,所以没听见有人打开房门悄悄走进来。
他在门口脱了鞋,打着赤脚进屋,轻轻来到床边。
但她到底在伤心难过什么,连睡眠中的眼角都还挂着泪。
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拭去眼泪,又端详了她许久,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