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原本病怏怏的,火气一冒上来,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他不再好好躺着,拍着床板坐起身来。
「宁安以前多乖顺,自从跟徐简订婚后就变了性子了,她这是第几次找我的事了?」
「一会儿讨贡酒,一会儿讨虎骨,和徐简一个鼻孔出气!」
「她现在心机真深,故意在城门口停留,那么多人、她也不怕挤。」
「皇太后知道她现在心眼这么多吗?娘娘宠出来的纯良温和,这才多久,全被徐简带坏了。」。z。
冯内侍搓了搓手。
饶是伺候李邵有一些时日了,冯内侍都不敢说完全能对得上殿下的思路。
殿下有时候想的东西,着实与普通人不太一样。
为了能博取殿下的信任,能让自己的想法收到成效,冯内侍没少琢磨怎么和殿下沟通。
可今日「戳穿」宁安郡主,冯内侍起先以为会不太容易。
他可以挑拨,但不能真刀真枪硬挑拨,更多的是暗示。
殿下对辅国公敌意重,几句话下去容易引导,但对郡主,殿下虽然也有不满、怨言,但没到那个份上,冯内侍想,可能自个儿得多捅两下窗户纸才能让殿下领会。
没想到,稀奇了,殿下今天「一点就通」。
冯内侍深深看了李邵一眼,心说:莫非是发烧的缘故?头脑一热,以至于格外活泛?
既然殿下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冯内侍也就不能继续让殿下宣泄脾气了。
圣上都气得让那姓葛的老头来骂太子了,殿下若是暴脾气没收住,当着圣上的面去指责辅国公和郡主……
在辅国公占了先机的状况下,太子讨不到一点好。
真把圣上气得再让殿下禁足反思,主子那儿没法交代。
当然,此刻就已经很不好交代了……
原本该是他怂恿殿下主动出击,揭穿辅国公伤势作假,让圣上对辅国公生出不满来,哪里知道这一趟下来,局面完全反过来了。
殿下被动了,辅国公的伤时好时坏、人家怎么说都有理,而圣上对殿下不满。
这若是考场上写文章,他从立意到文笔到卷面,全部一塌糊涂。
怎么和主子交代呢……
冯内侍还在琢磨,却听李邵气头上越说越重,吓得他赶紧上前劝阻。
「殿下莫要这么说,」他道,「事已至此,您养病要紧,其余事情等您养好了身体再说。
况且,这些弯弯绕绕的都是猜测,您到御前告状反而正中他们下怀。
您先躺下来……」
冯内侍扶着李邵躺下,又好言好语试着劝。
要让殿下看穿那两人的把戏,还不能让殿下去御前自讨苦吃,这活儿真是不好做。
冯内侍心急火燎,他根本没有发现,落地罩外,郭公公听了很久了。
送走曹公公后,郭公公就回来了,刚走到这儿就听到殿下在骂郡主,甚至还编排到了皇太后。
郭内侍听得背后冷汗直流。
殿下这种言论,甭管是不是气头上口不择言,肯定是不对的。
倘若曹公公还在这儿、亲耳听了去,那劝解也好、御前告状也罢,都是曹公公的事。
偏偏,只他一人得了这烫手山芋。
他该不该告诉曹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