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家派人接她转院的,毕竟是家属,这我们也无法插手。”
宋余杭点点头,她就是怕,怕林家的那些人又像上一次那样对待她,怕她在林家吃苦。
“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了,那天林厌究竟跑去干嘛?”
宋余杭的手捏紧了被单,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不能说。
在冯建国这种老油条面前,宋余杭脸上的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只有一句忠告,以林厌的家世和背景,她想查的东西都查不到,宋余杭,你别不自量力。”
宋余杭豁然抬起了头,瞳孔一缩:“冯局,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有,那个狙击手为什么要开枪?”
冯建国背过身去看着窗外,长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事出有异必有妖,林厌虽然冲动但并不是毫无头脑的人,你更不是个会把喜怒挂在脸上的人。”
宋余杭心里咯噔了一下,营救林厌的时候,那一幕也不知道段城他们看见了没有?
还有后来林厌被挟持时那些隐隐绰绰的表白和暗流汹涌。
警局的人不是傻子,恐怕早就在捕风捉影了。
冯建国今天来是质问,亦是提点。
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不说话,宋余杭选择了保持沉默。
“那个狙击手已经在接受审查了,不过估计没什么结果,那种情况下你也知道,开枪是正常程序,谁也不知道你那把枪里没子弹对不对?”
宋余杭抿了一下唇角:“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可惜不能从他们嘴里挖出更多东西。
冯建国却轻轻嗤笑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有一丝哀容:“可惜什么?可惜狙击手开枪打死了小孩子吗?”
宋余杭抬头。
他接着道:“你之前一直昏迷,没来得及告诉你,张队死了,那个小孩子杀的,一刀封喉,割的大动脉,没等到医生来就……”
冯建国说到最后,已说不下去,用手掐了掐眉心,深呼吸又转了回去,看着窗外晴空万里,秋天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了下去。
宋余杭咬着牙,尚能动的那只左手紧紧攥着床单,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好半天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和林厌的立功申请已经报了上去,老张不在了,局里就剩你资历最老,侦查经验丰富,又多次屡立奇功,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别乱来搞什么花边新闻。”
他已是说的隐晦,宋余杭倏地抬眸看他,眼神坚定毫不避讳。
“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
冯建国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面容,单从年龄上来说,她已不算年轻了。
三十五岁,中年,江城市局刑侦支队的中流砥柱。
他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喝出了啤酒肚,挖空心思往上爬,眼神不再干净纯粹。
而宋余杭的眼睛依旧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浅棕色,眼神是那么清澈见底,不沾一丝杂质。
身上更是有一种藏在温和表面下的少年意气,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孤勇。
她甚至可以把对同性的喜欢表达的坦坦荡荡:“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没错,但是想保护一个人,得有钱,有权,有势,你占哪样?”
“你连阻止她转院都做不到,宋余杭,别异想天开了,这在组织里根本是不可能被允许的事。”
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仁至义尽。
冯建国拿起宽檐帽戴在了头上,转身欲走。
宋余杭从夕阳里抬起了头,穿着蓝白病号服沐浴在阳光里:“林厌说,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我没什么本事,就剩一腔孤勇,规则都是人定的,人阻我,超越他,规则阻我,打破它。”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制定规则的那个人,也总有一天我会和我心爱的人一起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
冯建国开门的手略微停顿了片刻,冷哼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待到出门去,那紧绷的唇角却悄然流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