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冷,别喝。”覃鱼摁住了他的手,手掌摩挲向上擒住手腕。袖口上留有的湿冷,用掌心的温度捂热。
由冷变热,翟灵鹤不适应他这奇怪的拉扯。别的人还不是很在意,但和覃鱼在一起,隐约会有一种感觉迫使他保持举止上的亲近。
“好,我不喝。”翟灵鹤干笑着抽回了手,视线投在季宁的身上,“阿宁,功课做好了吗?”
赤裸裸支开旁人的意味,季宁不傻。眼睛瞥向覃鱼那一边,抱拳道:“覃大人,咱们下次再聊吧。”
‘聊?’还真是聊上了,翟灵鹤抖了抖眼皮,吐了一口闷气。防不胜防,季宁没让他失望。
翟灵鹤:“你们聊了什么?他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刺头,冒犯的话别放在心上。”
“不过几句闲聊,了解了解你的过往,是和他的……”覃鱼直白,没有想要瞒着翟灵鹤。两人隔得不到一尺,落音夹杂的委屈浮散在其中。
翟灵鹤怎会不懂,覃鱼又在暗自伤神。
“够了够了,我说就行了。他阿兄在永州救过我,后来参军去了就把他托付给我。我也算是他的兄长,管他饱饭。你也知我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别胡思乱想了,不是谁都像你和我……”翟灵鹤停住想说的话,貌似这些话对谁还说过。
突如其来的熟悉感使他错愕,虚言流转消弭。
“一样的故事……”翟灵鹤觉得口渴难耐,还是喝下那杯茶。
覃鱼对他的回应很满意,忍不住呷酸阴阳道:“我还以为你遇上什么可怜人都要救一救,揽下一堆人情债。”
“夸张了,最多就是路见不平。”
搞懂覃鱼的来意,翟灵鹤提心慢慢琢磨言辞。其实一见覃鱼就猜到几分,他的客气还是留着一分余地。
覃鱼:“所以那徐家余孽你也要护着?”
“是,她不是徐家人,也不是余孽。她无罪,她姓洛,字茯苓。”翟灵鹤心不在焉玩着茶盏,一揭一盖。瓷器碰撞的清脆,伴随着轻薄的嗓音响起。
覃鱼:“你清楚关键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做了这件事的后果。”
“有什么后果?我救人积德。累积的功德换来余生的安康,喜事不愁。”翟灵鹤依旧马虎地打着幌子,之前多扯几句覃鱼便也放过去了。
可这次他偏不,想要问个究竟。覃鱼手指按住茶盖,冷硬地盘问:“我不信你不懂我问的是什么,或多或少你是知道些东西的。你……不是见过那位徐杨氏了,还要我一一给你道来吗?”
“见了,谈了。她认罪,孩子我救。怎么,这事我不能干吗?”翟灵鹤翕然看着他的眼说话,两眼弯弯浑然单纯无畏。
“你……”轮到覃鱼哑了,黑瞳里模糊看见彼此的脸。眼睑上那一颗小痣灵动地跳动,拨乱了覃鱼千言万语。
覃鱼:“你能做,想做什么做什么。我……我管你,没人敢说。”
翟灵鹤嗤笑肆意,仰靠着椅子:“覃大人日理万机,不必事事关注我。”
又不留情面了,每当覃鱼要做什么承诺时,翟灵鹤势必每一句做到拒绝。可后来……躲不过打脸的结局。
覃鱼太聪明了,他懂得如何算计,如何让翟灵鹤不得不求助他。
“你的事同样重要,你需要我。不如考虑考虑我的帮助,有顾虑可以变成一笔交易。”覃鱼陪他演着多时戏,终于可以敞开心扉谈谈了。
两人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一个想要靠近,一个拒之门外。倒不如与利益挂钩,不欠不赊。
翟灵鹤没有说话。
覃鱼又道:“你不是受任何束缚的性子,却肯参加科举而入仕。选了一条最为艰难的道路,辛归值得让你这么牺牲,远比我想的更、更让你在乎。”
翟灵鹤插科打诨,还在嘴硬:“我就不能想来这里混个官职担吗?吃口皇粮不能吗,覃大人想法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