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说话的同时,李煦安脑子里把京城所有权贵都过了一遍。
这么一大笔钱送过去,怕是有难事托他解决,怎么舍得不留姓名,若是有意害他,就不会说是捐香油钱。
他没注意到一旁的叶蓁有些坐立不安。
完了,她把这茬忘了。
当时让荣飞送银子过去,打的是用钱回报了李煦安,从此不再有纠缠。现在···她哪敢这么解释。
李煦安掀起车帘,又问道童,“除了银子,还有什么?”
道童打了个机灵,“还有一张田产地契!”
“是晋城最肥沃的一块地,每年收的租子都够纯阳宫师兄们一年起居饮食的费用了。”
最肥沃的地?
叶蓁伸手想抓李煦安袖子,结果发现他修长的手指又在用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沿着指节上下掐算。
很快,手指停下了所有动作。
叶蓁也跟着呼吸一紧,然后见他眉心一松,凤目慢慢看过来,漆亮如最天然带有棱角的玉石,比冷刀子好多了,但也让叶蓁笑不出来。
他鼻腔拖出一点不好惹的笑,“敢情方才的话都白说了,二小姐在这儿逗贫道呢是不是?”
“三千两白银,一块足以养活纯阳宫的田产,陛下都没二小姐大方。”
“贫道合该让纯阳宫的弟子都给二小姐竖一块长生牌,日夜祈祷,才配得上二小姐的慷慨。”
他这话像是刀子外面包了柔软的巾帕,虽不一定能伤人,但足以把人吓个够呛。
“二爷···”叶蓁心知现在不能漏一点心虚,可确实笑不出来,便认认真真看着他的脸,虽面无表情,却显得很郑重。
李煦安放下帘子,车厢的空气一下紧绷起来。
他贴过来,额头几乎贴着叶蓁额头,口吻不善,“二小姐想怎么解释?贫道听着呢。”
叶蓁急中生智,长睫一眨,“我年长二爷两岁,承蒙二爷疼爱,难以为报。这点东西当是给二爷的···聘礼。”
悬着心说完这话,叶蓁脑袋低得不能再低,双手绞着帕子,短促的呼吸诉说着她的害羞和紧张。
李煦安瞳孔微微一缩,只觉身体所有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的脑袋就在自己胸口,他却不敢让她发现自己心脏在急速跳动,甚至几不可察弓起后背,有意躲避她的靠近。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再说一遍。”
叶蓁双手捏拳,脸红得都能滴血了,一字一句道,“是给二爷的聘礼。”
又是一阵漫长到让人煎熬的沉默,李煦安手指轻轻掐住她下巴,只需一点点力就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他的眸子又深又黑,叶蓁的眼睛水灵明亮,彼此看着对方眼里的自己,呼吸变得焦灼起来。
李煦安似笑非笑,“二小姐是觉得贫道太穷,养不起你?”
叶蓁犹豫了一秒,因为前世李煦安真的穷到连药都买不起。
但她忽然想到那日修葺的院子,挤出一点笑,“没有的事。”
李煦安笑不出来,“从前没有打算过往后的日子,所以对钱财没有概念,不过···”
他倒是想豪气些,奈何腰包真的没有底气,“不会养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