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掷地有声,不等陈故洵反驳,他就目光沉沉地拽着陈故洵上了陈家的马车。陈故洵面沉如水地坐在陈故泽对面,一双狭长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陈故泽。良久,陈故泽被他看得浑身不适,按捺不住心虚,才拉长着脸问道:“有话就说。”“我中毒,是你和父亲的意思吗?”陈故洵压低声音问道。见不得光的秘密瞬间被陈故洵戳破,陈故泽眸底掠过一抹慌乱。可片刻功夫,他就冷静下来,面色淡然地对上陈故洵的眼睛:“是,陈家需要一个理由参孟行止一本,倘若你在那个医馆倒下了,性命垂危,皇上必然会怀疑孟行止。”“那我的死活呢?”陈故洵攥紧双拳,眼神中喷薄着怒火。他知道陈家无情,只要能让陈家蒸蒸日上,让太子殿下顺利登基,他们做什么都愿意。可此刻被亲父兄当成棋子,算计别人时,他还是心如刀绞。“你是我大哥……”这句话几乎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事情已经说开了,陈故泽也没什么心虚的,坦坦荡荡地对上陈故洵质问的眼神,道:“是啊,所以我们选了你。”“你不务正业,却是父亲母亲最疼爱的儿子,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为了有一天,你能为陈家谋取一个扳倒孟行止的机会。”陈故泽向后靠了一点,眼神中看不见对亲弟弟的疼惜和照顾,只有不屑和厌恶。“你满脑子只有漂亮姑娘,可曾想过你为所欲为背后的代价是什么?是陈家为你撑腰,而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陈家创造,你,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废物。”“够了!”陈故洵骤然抬起头来,狠狠砸了陈故泽一拳。从未被亲弟弟这么打过,陈故泽当即黑了脸,攥紧拳头就出手。兄弟二人在马车上打成一团。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只听轰的一声,马车翻倒,陈家兄弟狼狈地从马车里爬了出来,吓哭了旁边的小姑娘。这等笑话,很快就传到医馆之中。孟行止平静无澜地坐在溶月身后的里屋,隔着帘子,隐约能看到她认真为病人诊脉开药的模样。自从陆平墨受伤,被溶月救过来之后,他便时常能够看到溶月专心致志地看书、配药的模样。长宁侯的通房丫鬟这个身份,并非溶月的宿命。她尽心竭力地学习治疗各种疑难杂症,为贫苦百姓看病时,亦挖空心思,用药效相同,却最便宜的药材,整日没事就学习针灸。她心里装了仇恨,也装了大义。思量太多,孟行止眼神也变得愈发柔和。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溶月,薄唇微微上扬。直到日暮黄昏,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的溶月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方才感觉僵硬的身体舒服了些许。“对别人你倒是用心。”孟行止略显吃味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她这才发现,孟行止竟然还没离开。她慌忙放下双手,柔顺乖巧地站在原地,抿嘴轻笑道:“奴婢跟画凝小姐开了这个医馆,自然要尽心竭力,让每一位上门的病人都能药到病除。”孟行止鼻子里发出轻哼声,神色间依然带着几分不满。他尽心尽力护着的小狐狸,一心为百姓着想,心地善良,自然是好的。可她眼里只有别人,何时看到他了。他故意疏远她,她问都不问一句,就默默给姜云让位。恐怕她心中早就惦记这一天呢。思及此处,孟行止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怨气。溶月察觉到他情绪变化,微微一怔。她方才说错话了?溶月仔细想了想,也不觉得她方才的话有什么问题,当即就收拾好东西,随孟行止回了长宁侯府。她前脚刚回到庭院,失踪了一整日的孟画凝便出现了。今日出门前,孟画凝被林氏叫了回去,一耽误便是一整天。溶月对此也习以为常,毕竟来医馆的都是病人,需要的是她这个大夫。可今天陈家闹了一通,还是让溶月感到心惊胆战,决定将此事一一告诉孟画凝。不料她还没开口,孟画凝就率先开口了。“溶月,今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陈家不怀好意,故意针对堂兄,才会盯上我们的医馆。”孟画凝面色凝重地看着溶月,说出她的打算:“反正医馆还没开太久,暂时休整一段时日,避过这段风头再开,如何?”孟画凝知道陈家不择手段的风格,不想让她和溶月成为陈家对付孟行止的棋子。避其锋芒,是最好的选择。沉吟片刻的溶月却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眸中带着几分不赞同,道:“今日陈家一口咬定我给陈三公子下毒,被我挡了回去,若我们这时候关门歇业,必然会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说我们心虚,陈家再加以利用,反而会对我们不利。”说到这,孟画凝眸子一亮,欣赏地看着溶月,眉眼弯弯地夸道:“你说得对,关门才会让那些人胡思乱想呢,咱们就正大光明,继续开。”“嗯。”溶月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回到书房中的孟行止也没闲着,当即就让人把陈家冤枉医馆给陈故洵下毒的事情大肆宣扬,稍微一动,就传到了几位皇子耳朵里。陈家势力盘根错节,又是***,其他皇子不敢随便动陈家。但被凌苍压制了许久的凌术可按耐不住,当即就把风声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多疑,更是了解陈家唯利是图的性子,当即派人调查,得知医馆正是孟行止的堂妹孟画凝开的,坐诊的大夫还是孟行止的通房丫鬟。个中牵连甚广,倘若陈家坐实了医馆下毒的罪名,自然就牵扯到孟行止身上。可陈家连下毒的证据都拿不出来,陈家兄弟更是当街大打出手。皇上细细思量,考虑到其中利害关系,雷霆大怒,当即就气势汹汹地去了东宫。被孟行止和凌术刻意打压的凌苍暂时被蒙蔽视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得知皇上亲自来东宫,他还欣喜若狂,欲起身行礼。然,下一刻就被皇上狠狠打了一巴掌。